距離京城宮變,已經過了一月之久。
輔國公府被查抄,與此同時禦花使再獲獎賞,名義上是三品官,實際上已經位同宰輔。
四皇子容子璉畏罪自殺,據說聖上已經下旨將他貶為庶人,幽閉在家,死訊傳出,更有人惶惶不可終日。
誰知道……是不是皇上授意做的呢?
太後早早的搬去了郊外行宮,那是一處湖心島上的宮殿,日夜陪著她的,隻有幾隻貓狗,還有兩個年老嬤嬤。
其餘的,卻半分打聽不到,於是群臣更覺得這位,平日裏不聲不響的皇帝手段高明,做事也謹慎了許多。
可是就算如此,當初那些參與,或者說是對那一場宮變出謀劃策的人,卻一個也沒逃脫。
“沈大人,我們冤枉啊!”
“你憑什麼綁我們?我們又沒有做錯什麼事兒!不就是想賺點錢嗎!”
“放了我們放了我們好不好?我把鹽引都給你,都給你!”
對了,還有禦花使親自接手的鹽務賦稅之事。
從江南一路查到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員最低下馬了幾百個,以至於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底下的小官聽到“禦花使”這三個字腿肚子就直打哆嗦。
“你這段時間可真威風。”
許放從外麵匆匆進來,端起茶杯就是牛飲,“事情都跟你辦的差不多了,我什麼時候下江南?”
這話說的理直氣壯,然而,臉頰上卻悄然浮起一抹紅暈。
這段時間,沈渺渺能夠輕而易舉的拿到這麼多的證據,多虧了許放。
“你要去江南做什麼呀?”
沈渺渺抱著小團子,斜斜的看著他,笑得滿是揶揄:“啊,是了,江南多美女,你該不會又要去禍害哪家美人吧?”
“沈姑娘!別亂說!”許放色厲內荏,“我……我聽說他要在江南開學堂……怕會有人為難她,想去守著。”
許放曾經做過許多下九流的行當,有一次,他被人追著打,是柳初冬從書院出來,幫他把人引走。
從那之後,他就對柳初冬另眼相看,當初會心甘情願的為沈渺渺做事,也是因為有這一層原因。
如今柳初冬在江南講學,想要開辦女子課堂,可是世人對女子總有偏見,這事情未必會一帆風順。
“原來是這樣啊!”
沈渺渺眉眼彎彎,“無妨,再等幾日,我們一起去。”
第二日,沈渺渺去了皇宮。
“沈愛卿,這些日子你幫了朕的大忙,要什麼獎賞,盡管說!”
皇帝直到此時此刻,才真正對沈渺渺另眼相看,可不得不說,對於這個多智近妖的女子,他心中也有一股子防備悄然升起。
沈渺渺定定的看著皇帝,忽然之間站起身來,撩起袍子深深跪下。
“皇上,微臣想要隱退,辭去官職,再也不問世事,也不想再呆在京城。”
皇帝動作一頓,“這是為何?”
“京城裏爾虞我詐,在看不見的地方,刀劍橫飛,稍有不慎就滿盤皆輸,這樣的日子我累了。”
“況且……我也是在這裏大義滅親,隻要我還在京城一日,我就一日放不下,實在太過難熬。”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皇帝心中暗歎,結結實實的鬆了一口氣。
“沈愛卿大義滅親是因為你明事理,是為了保家衛國,可是有人在你麵前嚼舌根子?告訴朕,朕收拾他!”
皇帝做出一股子大義凜然的模樣,再三勸慰,沈渺渺卻隻是跪坐在地不斷搖頭。
“皇上的心意,微臣領了,隻是微臣誌不在朝堂,隻想當個教書先生。”
沈渺渺眉眼彎彎:“我願退出朝堂,不知陛下可願意頒布一條法令?讓女子也能學習四書五經,走科舉之路,入朝為官!”
皇帝心中大震,他身為男子,對於女子的看法不外乎是最簡單的傳宗接代,可是……
開放女子學堂,名正言順的去掉一個功高蓋主之人,這買賣不虧。
“沈愛卿心中有大義,那朕就不勉強了,明日,朕就頒布這條法令,讓天下女子,以沈愛卿為則!”
話說的好聽,但其中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沈渺渺朝著皇帝淺淺一笑,人畜無害。
第二日,法令頒布,女子可進學堂,可考科舉,也可入朝為官。
這實在過於駭人聽聞,朝中有許多老臣不願,沈渺渺卻在此時站出來,言說自己要辭官退隱。
君臣二人又是一番推拒,話說過三巡,才定好辭官之日。
這會兒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女子能夠科舉之事,必定是禦花使辭官的條件。
沒有人願意一個女子踩在他們頭上,把眼前這個威脅消滅,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日後能否再有女子入朝為官,那這機會不也是把持在他們手上的嗎?
這法令,從京城一路傳到江南,遍布大江南北。
有人批判,有人讚賞,更多的是,有許多女子慶幸——終於,除了嫁人生子之外,她們也有了另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