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一種麻痹感向著全身襲來,手緊緊地攥拳,抿緊嘴唇讓自己的震懾看起來不那麼明顯。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對每個人想得到的東西都在別人手上,而每個人所付出的都得不到回報。
我曾經為罌洛努力了那麼多,終究得不到和他執手偕老。而我卻從來不知道碎澤付出的更多,他得到的卻更少。
他得到的隻是恨。
我一路目空無人地走到了碎澤屋門口,在門口呆站了很久,才提手敲起門來。
輕敲了三下,沒人回應我。
卻失了魂魄般的推門而入,看到碎澤正背對坐著,似乎看著什麼東西出神。
我剛想踏進去,黑色的長袖就揮動起來。“你敢進來一步我就殺了你。”
抬到離地的腳收回,目光卻停留在他的背影上。
“莊主,今天滿月。”
聽到了是我,他側過頭,垂下的眼睫看不出任何感情,“知道了。”
“那,晚上該怎麼辦?”
“如往常一樣。”說完朝我擺了擺手。
我識趣地退下,關好了房門。
如往常一樣是怎麼樣?把他綁起來?還是吃藥讓他睡過去?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突然發現自己對碎澤這個人了解甚少,一直以來對他隻有厭惡的感覺,卻從來沒有在乎過他的感受和他對我所做過的事。
雖然一直以來都習慣了那樣對他。
但是,但是為什麼心裏會那麼難受?
為什麼心也會隱隱作痛?
晚上,照著妍給我的指示,同一個醫師一般的人一起進到碎澤的屋子。
醫師自顧自地擺好了一套密密麻麻的針,開始給針一根根消毒。
看著他那麼認真的樣子我也不敢打斷,我餘光瞥了眼正低頭沉思著的碎澤。
這種感覺我體驗過,正常人是根本不可能熬得過來的,以前就曾見過罌蓉血肉模糊的圖騰,現在想想都渾身發麻。
罌蓉……不知她現在過得如何。
醫師探頭看了一下月色,“時間差不多了。”
之間碎澤輕輕一點頭,然後似乎沉重地壓著眉。
醫師小心地給碎澤的圖騰處插著針,每一根插入都感覺他渾身輕微一顫,看上去很痛苦的樣子。
“這是什麼?”
醫師沒有看我,自顧自紮著針,“靠針把毒給逼出來。”
我沒有接話,看著醫師用密密麻麻的針把整個圖騰都圍了起來。漸漸地,針開始發黑,直到全部變成了墨色,醫師才隔著布將針全部拿下。
碎澤早已大汗淋漓,霜白的兩頰長發以濕透。
“好了麼?”我扶著碎澤,問著醫師。
“恩,扶他休息吧。”
把碎澤躺平在了床上後,我隨著醫師出門。
“這種辦法,會有副作用嗎?”
醫師點頭,“當然,會增加身體的衰竭速度。”
衰竭速度?就是壽命會變短嗎?
怪不得感覺他是老得最明顯的一個,除了容顏的更加成熟外,那兩縷白發讓人不禁心寒,原來是這個的緣故。
目送醫師離開之後我輾轉到碎澤屋中,看到他躺在床上虛弱的樣子心中隱隱不忍。
模糊的月色透過朱紅色的窗灑到地板上,我拿了塊方巾沾水敷在他的額頭上。他突然眉頭一緊,很痛苦的樣子。
“怎麼了?”我輕聲地問。
他仍鎖著眉,“難受。”
我把他額前的汗水擦幹,“過一會就好了。”
碎澤猛地抓住我的手,“我好想她。”
手上的動作僵硬住,突然一聲雷響,像是在催天雨。我反握住他的手,“我在。”
像是得到了某種慰藉,他眉宇間皺褶有些緩和。
“今天在這裏陪我,好不好。”
剛想開口,隨著一陣沉悶的雷聲,雨落花台。突然雨水像是從天上傾倒下來了一般,帶著雷聲陣陣,我的一句“好”被完全淹沒住。
我將另一隻手也覆上他的手,感覺碎澤似乎嘴角輕盈地上揚。
心中緊緊一揪,還是不斷地給他換水擦額頭。
現在的他看上去那樣軟弱,像是把我那堅硬不可摧的心都給腐蝕了一般。
看著他的睡顏,我沉沉歎了一口氣。
算了吧,紅塵舊夢,前世盡忘。是該找個起點,一切從頭來過。
在找到殤世之前,我必須首先確保碎澤完好無損。
外麵的北風呼嘯滄桑,屋內的燭光忽隱忽現,如同碎澤的呼吸聲。
我轉到窗台口,雙手環臂。
一切都已不是按照當初我所計劃的路線行駛了,愛的人死,恨的人瘋。目標迷茫,隻能一步一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