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兩旁擠滿了悲慟的百姓,棺木被推進城門,天子身著玄色蟠龍朝服,親自趕來迎接,氣氛一度十分肅穆。
厲無歸牽著晏柳的手,興致勃勃擠在人群中,聽身邊百姓們傳他的八卦。
“噯,你知道嗎?據說厲元帥帶領咱們南周的將士,和北池打仗那天,本來眼看就要輸了,結果天降火雨,一下子就把那幫北池人全給燒幹淨了,這才讓我軍有機會等來支援。”
“你就扯淡吧,自古水火不相容,天上怎麼可能下火雨?去去去,那邊呆著去,竟然還說的這麼煞有介事,就像你跟著厲元帥打過仗似的,哈,你倒是想去,人家也得要你啊……”
“嘖嘖,說你傻你還不信,我是沒本事打仗,但我哥可是厲元帥手底下的兵!我哥說的話還能有假嗎?你就信了吧,連老天爺都偏心咱們這邊呢。”
“那、那要是老天爺真偏心咱們這邊,厲元帥怎麼還死了?”
“要我說,沒準人家本來就是天上的仙君,來凡間渡個劫,事幹完了就被招回去了唄……”
“聽你這麼說,好像也有點道理哈哈哈……”
“……”
手指尖忽然被捏得疼了一下,厲無歸滿臉通紅的轉頭,見晏柳正促狹地看著他,眼睛笑成了一條縫。
“聽見大夥兒都怎麼說你了嗎?仙君?哎呀哎呀,真是好威風啊,風雨雷電隨你召喚呐。”
厲無歸:“……”
厲無歸的臉更紅了。
“阿柳,你別鬧我了,坊間閑話罷了,哪有什麼可信的呢?老百姓們就是這樣,聽風就是雨,就比方說我這張臉吧,就因為我長得和尋常南周人稍微有點不一樣,打贏之前,他們說我是奸細,打贏之後,我就成了天生異象,從天上下來庇佑南周的破軍星。”
晏柳笑得更開心了,以至於讓他臉上覆著的那張假麵皮,也起了褶皺。
“怎麼?我聽你這話的意思?似是有些不甘心?”
“怎會不甘心?詐死一事,是我經過深思熟慮後才定下的,於你我而言,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巨大棺木終於完整的進了城,矜貴的天子眼眶微紅,緩步踏下石階,百姓們開始沸騰。
晏柳冷眼旁觀百姓們沸騰,冷哼了一聲。
“是啊,你當時瞞著我布置一切,我隻知你在葫蘆穀設下埋伏,卻不知你是打著同歸於盡的主意,準備炸山。你手底下所有的兵,包括雲意歡,所有人都知道你想幹什麼,唯獨隻有我不知道……”
厲無歸見晏柳神色不對,連忙嬉皮笑臉的貼上去哄,卻聽晏柳繼續說。
“現在想想,我真是覺得後怕。你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早在那時候,就已經做出了決定,仗必須贏,人卻必須“死”?”
厲無歸隻是咧開嘴笑,憨憨木木的。
確實早就定下來了,其實這場仗打的不隻是北池,也是當今天子的臉。
換句話說,不論他厲無歸最後是死是活,厲元帥必須是個死人。因為隻有厲元帥徹底“死”了,死在風頭最盛時,皇帝才能看明白他的心意,低頭認錯兒,心甘情願為他家翻案。
他們厲氏是沒了,但壓在他們厲氏身上的汙名也跟著沒了。從今往後,無論是當官的還是做買賣的,隻要一提起他們厲氏,一定要豎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