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菀香回來了。”
“今天好像回來的早,廠裏不忙嗎?”
“你快點回去吧,你家沈奉今天也回去的早,還帶了菜回去,好像要親自掌勺呢!”
……
趙菀香把車停在院裏剛下了車,出來遛彎的幹部家屬們目光豔慕地看她身旁的小轎車,熟稔的同她打招呼。
趙菀香笑著回應幾句,拎起包關上車門,朝自家樓門口走去。
想到她沈大哥今天親自掌勺,唇角不禁翹了翹,回家的腳步也加快了些許。
安靜的室內,男人擺好飯菜,開了一瓶紅酒倒在兩隻玻璃杯慢慢醒著,然後從餐桌走開來到養著綠植和鮮花的陽台院子裏,剪了幾支開得正盛的花枝,剪去小刺,保留一些樹葉插進餐桌上的花瓶,充當裝飾品。
趙菀香回來的時候,就見男人收起剪刀正在慢條斯理地摘手套,他背後花瓶裏的花開得正嬌豔欲滴,花團錦簇的美好。
趙菀香臉上笑容愈濃,換鞋的同時喊道,“沈大哥,我回來了。”
沈奉聽到門響的時候就扭回了頭,輕輕瞥了她一眼說道,“今天回來的蠻早。”
她今天為什麼回來早,他不知道嘛?
趙菀香今年已過四十,在她沈大哥麵前早不是當初輕易臉紅的人,聞言走過來伸出兩條胳膊圈住男人的腰,低下頭看著他那張成熟英俊的臉道,“對啊,推掉應酬這麼早回來就是為了跟你約會,我忘了什麼都不會忘了這個。”
趙菀香當年大學畢業後拒絕很多地方的挽留和首都姥姥姥爺舅舅們的安排,毅然回到西南邊陲工作。
她沈大哥在這裏,這裏就成了她的第二故鄉。
她也沒進輕鬆的機關單位,反而選擇在雲景農場做一名基層幹部,切實落實黨的政策,踏踏實實搞經濟建設,十年過去,曾經的貧困農場發生了美麗的蛻變,恰巧趕上第二撥下海經商熱潮湧起,這才辭職開了家具公司。
她過往的工作經曆給她積累了大量人脈,加上有她沈大哥和娘家人鼎力相助,生意做起來得心應手,短短幾年時間就擴大規模,涉及了其他不少產業。
現在她是成功的女企業家。
隻是忙,忙的時候昏天暗地,也幸好她沈大哥退居一線閑了下來,包攬了家裏一切大事小事,讓她沒有後顧之憂。
不過她沈大哥有個要求,要求她每個月必須空出兩天時間和他進行深度談心交流,要心無旁騖的那種。
趙菀香當然懂那是什麼意思。
她說完上手捏了捏男人下巴。
雖然她沈大哥大她五歲,可隨著時間毫不留情的逝去,他身材依舊挺拔修長,那張臉在外人麵前依舊清冷嚴肅,叫她心動如初。
聽了她的話,他臉上才有了點笑意,看向她,喉頭微動,“你知道就好。”
獎勵性地親了親她嘴唇。
趙菀香頓時被他勾起,在他嘴唇要離開的時候,踮腳摟住他脖頸,主動把這個吻加深了。
兩人纏綿了好一會兒。
趙菀香看著男人眼裏染了一層迷夢的霧氣,十分幹脆利落地提議,“沈大哥,不然我們先深度交流吧,我想要你了。”
她說著唇角帶笑,要幫他解扣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的原因,她在這種事上也雷厲風行起來。
這樣的話跟平時有什麼區別?
囫圇吞棗又有什麼意思?
沈奉伸手按住她動作,把人往洗手間推,“去洗手,吃飯。”
半點不提深度交流的事。
趙菀香看他來真的,隻能這麼被吊著,乖乖洗手洗臉然後端坐在桌前。
紅燒肘子,肉絲尖椒,燒茄條……還有酒水。
好豐盛!
趙菀香嚐了一口,誇道,“沈大哥你手藝越來越好了。”
“比外麵的好吃麼。”
“當然了,外麵能有什麼好吃的……”
趙菀香忽然察覺不對,抬頭對上沈奉意味不明的目光,她心口一緊,“沈大哥,怎麼了?”
“你新換了助理。”
“對啊。”
“新助理是不是有點太年輕了。”
“剛畢業的大學生,是年輕了點,不過鍛煉鍛煉用得還是很趁手的。”
“哦,是嗎。”
沈奉笑了,放下筷子拿起酒杯,輕輕晃動著裏麵猩紅的液體,雖然再沒有說什麼,但掃過來的眸子叫趙菀香有些心驚肉跳。
她想起新助理初次上任,廠裏不少人問到她跟前,話裏話外打聽新助理有沒有對象,是不是單身什麼的,新助理確實年輕長得好看,她沈大哥難不成會覺得……
她頓時啼笑皆非,“你想什麼呢,我,哎你!沈大哥你太過分了,我是那種人嗎,我隻喜歡你一個人啊,而且我們一直以來這麼和諧,孩子都那麼大了!”
沈奉倒是很冷靜,“我隻是提醒你,他看你眼神很仰慕,如果可以,最好跟他拉開距離。”
沈奉不想這個年紀還跟人爭風吃醋,但無意間看到妻子身邊的年輕男人用那樣的眼神看她時,心裏就火冒三丈,一直挨到今天才平靜地做出警示。
他知道妻子招人喜歡,年輕的時候水靈貌美,要不然當初也不會被姓蔣的惦記上,現在雖然四十出頭,但麵龐嬌豔,身材輕盈,就像一顆熟透飽滿的桃,甚至比從前還更輕易讓人產生不一樣的念頭。
尤其她有錢。
沈奉太知道有錢意味著什麼,哪怕她不會因此隨心所欲的去做一些背離道德的事,光平時受到的誘惑也會應接不暇。
而他不再年輕了,她重活一世,真的心甘情願把所有時光用在他身上?
他當然有別的手段阻止這種事情發生,但潛意識裏拒絕,更希望她是出於愛,才一心一意愛他。
他說完那話,趙菀香頓時臊紅了臉,不是心虛,而是他話說的太直白了,讓她一時下不來台。
不過不怪他,她沈大哥如果不是真的察覺什麼,是絕對不會當著她的麵這麼說。
他雖然神色和語氣都很平靜,但顯然帶著氣。
怪不得剛才明明動了情,還是讓她先洗手吃飯,也不似從前那樣是個笑模樣,還不停地給她夾菜什麼的。
他生氣了。
這樣的認知叫趙菀香心裏不好受,她努力賺錢不光因為恰好處在這個年代,不賺一把都對不起時代給的大好機會,更多的是為了給她沈大哥提供最好的生活條件,她愛他,什麼都想給他最好的,可不是為了給他受氣的。
更不會讓無關緊要的人影響兩人感情。
她立馬解釋一通,然後把手伸到桌子那頭握住他的手晃了晃,誠懇道,“我回頭就給他調其他崗位吧,肯定拉開距離,這樣好不好啊沈大哥?”
沈奉掃了她一眼,“隨便,你自己看著辦。”
還在生氣嗎?
趙菀香低下頭去看他表情,見他神色淡淡,雖然好像不氣了,但也沒多大興致就是了。
她便輕輕喊他,“老公。”
“老公啊。”
“老公,笑一笑啊。”
不枉費她叫了那麼多聲,沈奉開始隻是翹了翹唇角,後來笑得完全忍不住了。
最後單手擋在臉的一側,輕飄飄說了句,“原諒你了。”
趙菀香放心了。
吃完飯她去洗澡,盛情邀請她沈大哥一起去,沈奉也答應了。
兩人在浴房弄了一回,出來早早拉上窗簾又正兒八經來一回,之前洗澡的時候趙菀香無意間感慨,“沈大哥,我們已經做了二十來年夫妻了。”
沈奉從後麵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輕問,“現在看到我,還有沒有心動的感覺。”
怎麼會沒有。
趙菀香什麼時候看到他都很動心,什麼時候看到他都是萬物不及,但話說得再好聽,仿佛都滿足不了男人的內心情感需求,於是她選擇更加投入地取悅他。
再一場下來,沈奉眸子裏染上光亮,心情十分之好,簡單清理後又把趙菀香抱在懷裏,再次留戀於她唇齒之間。
趙菀香樂於他這麼愛她,同樣深情回報,隻是客廳裏電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沈奉去接電話。
“範紅英?”
他聲音從外麵傳進來,趙菀香一聽是範紅英,立馬披了件衣服拖著軟綿的身體去客廳。
“怎麼了?”
她做口型問沈奉。
沈奉專心聽電話,示意她等等,片刻後他掛了電話,飛快道,“老範離家出走了,範紅英叫我找找他是不是回了這邊。”
趙菀香驚了一跳,當初她們畢業那一屆的青年,是實實在在擁有知識改變命運,青春奉獻祖國的追求和理想,散夥飯之後,各自奔赴遠方,擔負起時代賦予的不同責任和使命。
她選擇回來守著她沈大哥建設邊陲,而範紅英選擇留在首都,隻是工作繁忙常年回不了家,跟老範和兩個孩子聚少離多,最後還是老範做出妥協,告別熱愛的軍旅生涯去了那邊工作。
這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兩人雖然還像從前一樣常年小吵小鬧,可也過得有滋有味,這怎麼突然就鬧到老範離家出走了?
沈奉一句話給出答案,“向超找了一個外國女朋友。”
向超是範紅英和老範家老大,今年也有二十一歲了,前兩年範紅英把他送到國外學習,一方麵為了接受更好的教育,一方麵也是因為趕上了出國熱,當時老範就鬧過一回,死活不答應,最終被範紅英一句“師夷長技以製夷”說服。
或許老範被說服後還等著兒子學成歸來報效祖國,沒成想找了個外國女朋友,更何況……
這次肯定鬧到沒法調和,老範被傷到了才會有離家出走這一出。
趙菀香想到此忙道,“那你趕緊出去找找,看他是不是回來了,要回來就先接到咱們家。”
“好。”
沈奉沒有耽誤,穿戴整齊就出去了。
趙菀香留下把家裏收拾了收拾,等到晚上九點多鍾的時候,聽到外麵響起腳步聲和熟悉的聲音,連忙過去開了門。
外麵正是沈奉和老範,沈奉拎著一隻行李包,老範則蔫頭耷腦的走在後麵,相比較從前沉默很多,被趙菀香熱情地請進家門,坐下喝茶,全程也沒怎麼說話。
真的被傷到了。
趙菀香心想。
她怕自己待著,老範不願意向沈奉吐露心事,便給兩個男人整了點小菜和酒,找了個借口出門,轉頭來到傳達室給範紅英打去電話。
“菀香?老範找著了嗎?他是不是回去了?”
電話一通,範紅英聽到趙菀香聲音就連忙問道。
趙菀香不答反問,“紅英,你怎麼就肯定他回這邊來了,當初你們把家搬到那邊,這邊沒家了。”
範紅英急急地解釋道,“我太了解老範了,他不可能回老家的,那麼突然回老家,老家那些人還以為他出了什麼事,肯定天天上門打聽,他丟不起那個人……除了老家,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你們那裏。你別看他在地方上已經工作十來年了,其實壓根沒忘記他以前的軍旅生涯,說到底那兒才是他真正想待的地方,他除了那兒也沒其他地方可去了!”
說到這兒她聲音猛地停下,似乎想起什麼事情一樣沉默了片刻,趙菀香是想她能夠清楚明白老範到底為她付出過什麼,才淪落到今天無處可去的地步,於是沒有吭聲。
半晌後範紅英歎了口氣才道,“我知道,他為我付出了一切。”
感情、事業,和一生的理想和追求。
“可是……我們不要說這個了,這次的事跟以前沒有關係。我跟你說菀香,這次向超找了個女朋友,本來多好的事,老範怎麼就是不能理解呢,他不能因為人家是國外的就歧視人家啊,還說什麼每個人應該身負血海深仇,跟那邊的人搞對象那是背叛祖國和人民……天呐,我真的被他搞瘋了,打仗都是以前的事,兩國這早都建交了,雖然說曆史不能遺忘,可他到底懂不懂製造戰爭的人跟平民老百姓是有區別的,跟人家搞個對象就好像跟世仇結親似的,還說向超要是敢帶那個女孩子回來,敢說什麼八嘎呦西,他就一刀劈過去……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