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慘白如紙,胸脯不斷起伏,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汩汩而下,絕望又淒厲地道:“我不甘心,不甘心呐!”
任氏見趙姨娘痛苦不堪,也心生不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妹妹,這女人呐,男人就是你頭頂上的那片天,你再不甘心,又能怎樣呢?”
趙姨娘神情越發悲涼,她睜開眼,喃喃道:“大嫂,若是大哥這樣待你呢?”
任氏心中惱怒頓生,這不是詛咒人嗎?她暗自呸呸呸幾聲,沒好氣地道:“若是你大哥這樣待我,我還不是一樣得忍著,日子總得過下去,難不成還能合離?
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我還有兒有女呢,總得為他們打算。好了,你大哥特意叮囑我,說一定要讓你想開些,養好傷再多生幾個孩子,有了孩子傍身,就算你是妾,也無人敢隨意動你。
現今你可要提防的是那邊,而不是福山寺的那位,反正那也隻是個擺設。不過嫂子勸你一句,你跟人家正妻較什麼勁,人總要謹守本分,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搶來的你能用得安心?”
趙姨娘怔怔看著任氏,嘴角浮起淒涼的笑意。原來,自己從來瞧不上眼的任氏,遠比比自己活得通透,還遠比自己有福氣。自己這麼多年來,原來一直羨慕她,雖然她粗魯蠢笨,卻傻人有傻福,正因為她的這份本分,從來不癡心妄想,大哥才一直敬重她吧?
趙家如今如烈火油烹,任氏忙得不可開交,也沒有功夫多耽擱,隻略坐了一會便起身離開。她走後趙姨娘又發了會呆,才振奮起精神,招來心腹密議了許久。
任氏一進府許姨娘那邊就得到了消息,她連眼皮都沒抬,仍然低頭認真地碾著石臼裏的茉莉花瓣。
茉莉香味淡雅,蒸出來的香露總會失去些味道,還是碾成細末,再混著金粉製成花箋,貴氣又不落俗套。國公府拿來做做帖子,送出去後大家都一致誇讚府裏是真正雅致。
“姨娘,小的聽說國公爺去了福山寺,回來後就去見了趙將軍,這國公爺前腳見了人,後腳任氏就跟著來探望趙姨娘,這其中隻怕......”
許姨娘抬眼看了許嬤嬤一眼,向來淡漠的臉上終於有了絲裂痕,除了不耐煩之外,更多的是鄙夷,趙姨娘不過靠著趙家人這次才能僥幸逃脫。
國公爺查了一半李姨娘的事,到了緊要關頭卻沒有再查下去,他心裏恐怕也知曉了是怎麼回事,人死不能複生,他不能讓自己的另外兒女再遭受同樣的命運。
自那時起,她就知道李姨娘與她的一對兒女白死了,京城大戶人家後宅沒了個小妾,根本算不得什麼大事。
許姨娘更多的卻是心寒,男人所有的寵愛都做不得數,前有李姨娘,後有趙姨娘,甚至是自己,不過是如這茉莉花般,是拿來點綴的閑情雅致罷了。
“國公爺想去哪裏,想見誰,誰敢說個不字?”許姨娘將石臼裏的花粉倒在細紗布上,小心翼翼抖動著篩出粉末,涼涼地道:“爭,有什麼好爭的?隻要阿爹大哥還在,我就還是這個府裏的姨娘。福山寺的那位都不在意,我一個妾去爭,豈不是笑話?”
許嬤嬤愣住,想了半晌也不得要領,隻得作罷,前去幫著許姨娘做花箋。
福山寺的明令儀,一天的湯藥喝下來,雖然熱退了些,喉嚨也舒服了許多,可灌了一肚子藥,晚飯吃了幾口青菜豆腐就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
她早早打發了秦嬤嬤夏薇她們下去歇息,自己靠在床上看書,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看不進去,怔怔望著窗欞出神。m.X520xs.Com
天上的一彎新月,斜斜綴在天際,印在窗欞紙上,時而有雲遮擋,窗欞也跟著明明滅滅。直到窗欞黑了許久,她也盯了許久,才驀地回過神,拿起衣衫披在身上,下床急切奔過去,猛然用力推開窗門。
霍讓已經往外走了兩步,聽到身後的動靜,他回過頭,眼裏是掩飾不住的驚喜,接著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慌亂,就那麼斜站著,靜靜地,不錯眼地看著倚靠在窗邊,同樣呆呆的明令儀。
“我來看看你。曾退之來過了?”霍讓語無倫次開了口,才說完就恨不得鑽到地裏去,這話自己都聽不下去,好似自己是來抓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