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沐川第一次見到鳳霞是在他常去的那家棋社。
人們隻知道他身體不大好,卻不知道他下的一手好棋,就像普通男孩一樣,在棋子上得了誇讚,他閑來無事,便經常去那裏消遣。
這日他到棋社,老板熱情招呼,說是有棋賽,特地邀請他也參加。
封沐川原是對這些不感興趣的,他是個愛孤僻敏感的性格,便坐在閣樓上觀看。
棋局的下法就是人們熟知的車輪戰,連續打敗上去挑戰的才能獲勝,沒上去就要交十兩銀子,輸了沒有贏錢,贏了的,得錢也可以一直接受挑戰,一直拿錢。
下麵的人換了又換,直到個穿著短靴窄對襟,頭發卷曲的賀蘭人上場,將一眾挑戰者打敗,桌上的銀錢盡入囊中。
當時封國尚未和賀蘭國交惡,兩方甚至還有貿易溝通,所以在郢都見幾個賀蘭人,並不算什麼稀奇事。
隻是,那人並不見好就收,反而連贏十幾局後,見沒人上場,嘲諷的哈哈大笑起來。
“封國無人了嗎?竟然被我區區小國的人打的無人應戰,太沒意思!”
台下眾人麵麵相覷,臉色並不好看,雖然有想扳回一局的心思,但那人棋下的忒好,都沒敢再上場的。
“你們不是號稱‘棋’是你們封國特有的,是你們智慧的結晶嗎?怎麼?今日老師被學生打敗了?”
那人說笑著,站起身,和他的同伴開始用布口袋大把大把的塞銀子。
嘴裏用他們自己的方言嘰裏咕嚕的說著什麼,台下的人雖都聽不懂,但那顯而易見的鄙夷和嘲笑是能看的出來的。
封沐川臉色愈加難看,不巧的是,他的母妃是賀蘭人,所以他能聽的懂賀蘭話。
那幾人卷了銀子要離開,突然卻被一纖瘦高挑的身影攔住去路,贏了錢的那個挑了下眉。
“怎麼,你還要比?他們都被我打敗了,你還是回去吃飽了飯再來挑戰吧,不過那是明年的事了,哈哈哈…”
“是嗎?”封沐川溫和的笑著:“敢不敢比一把,就怕明年你們就沒臉再來封國了。”
為首那個將剛才贏的錢都放到賭局上,打量封沐川道“小子,我用這麼多錢賭你一根右手食指。”
封沐川噙著抹冷笑,抬起右臂道:“我不要你錢,我們都賭一條右臂,敢麼?”
聞言,圍觀的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哪來的毛頭小子,居然這麼敢賭。
那人麵色變了變,繼而不屑道:“比就比,小孩兒,叔叔今天好好教教你,棋怎麼下!”
二人坐上高台,摸完棋後,是賀蘭人先下,眾人把心提到嗓子眼,本來就沒優勢,還是人家先出招,這不要玩完了嘛。
看著棋台上纖弱俊美的少年,眾人不由一陣惋惜。
對方咬的很緊,幾乎不給封沐川任何出路,整個棋勢以壓倒性偏向一方,封沐川這邊都是半分留白。
這太難贏了吧,可幸好每次就要定輸贏的時候,少年總能以一子吊住。
當棋局進行大半的時候,封沐川突然抬眉看了對方一眼,唇邊笑意舒展,手下不似方才那般從容,而是充滿殺伐,原本得意的賀蘭人,頭上滲出細密的寒意。
終於,最後一子落下,少年拿出手絹輕輕拭手。
“你輸了。”
片刻後,棋社響起陣陣喝彩聲,那名原本得意的荷蘭人麵色慘白,不知怎麼,下場的時候,腿一軟,竟滾落下去。
“你好厲害啊,我第一次見有人下棋可以這麼好看。”
不和場中粗獷的喝彩聲相似,一聲軟糯糯的聲音,惹的封沐川回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