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草地被人挖出一個巨大的洞,人形兵器在裏麵,貓著身體,兩隻化出爪子的手機械式刨地。
但是就算他把地挖通了,也無法找到光。
光不是和水一樣流走滲入地下,也不是被什麼偷走,它隻是被遮住了。
這件事,或許他要很久之後才能明白。
第三日下午,人形兵器低著頭,灰頭土臉從挖的巨坑裏出來。
他慢慢走到一片草地上,坐下來,一隻手抱住了膝蓋,一隻手伸出一根手指輕輕觸碰著第一天遇到的那種草,軟軟的,也有些紮人。
或許他有些難過和沮喪想對‘軟軟’說。
真可惜,蛙不在,它若是在,還能叫喚一聲,就算是回應了。
身後忽然有奇怪的聲音,和風穿過樹叢的聲音不一樣,和動物穿過樹叢的聲音也不一樣。
下一刻一聲尖銳的鳴叫由遠至近,坐在草地上的人直接抱膝滾開,他的手指就像是斷裂了一樣,一把古怪的銀白色帶鋸齒的刀刃從肉裏鑽出來。
那種感覺像是什麼東西慢慢從肉裏拔/出來。
不需要任何的教導,他的本能讓他朝著襲擊者揮出一刀。
光在蟲刃表麵流轉,一道空間刃瞬間成形,一下砍掉來犯者三分之一軀體。
血液飛濺到他的臉上,淡紅色的液體從臉頰上緩緩滑落,一直到下巴上。
柔軟的……讓人柔軟的……
和那個金色一樣讓人變得柔軟的東西,他的眼睛睜大一些,瞳孔因為興奮縮小,直勾勾盯著傷口處湧出的血液。
“怪物!你們是怪物!”
地上的人有著綠色的皮膚,狹長的腦袋上有六隻小眼睛。它的身體被砍掉小半,但還有一口氣。
它好像在說什麼,RD-17沒有聽懂,他隻是撲過去,盯著傷口,紅色的紅色的紅色的,不能再讓它逃走。
但是傷口處一直沒有紅色的液體湧出來。
RD-17用手推推它,然後跪坐在傷口邊,像個乖巧等待糖果的幼稚園小朋友。但是這個傷口再沒有血液噴出來。
糖果沒有了。
他歪頭想了一秒,用手指戳了一下。
不知道他是碰到了哪裏,又一小股血液湧出來。
他伸出手去接,果然是讓人柔軟的東西。
RD-17將手裏的紅色液體塗在手背上,和之前被金色照到是一樣的感覺。
人形兵器的本能指導他再次一刀割在另一處大動脈上,血液如泉水飛濺,打在他的手上和身上。
他再次乖乖跪坐在那裏,感受著身體表麵的柔軟。
即將死亡的綠色生物覺得這就是個變態,哪怕生命正在消失,它也要罵:“怪物,給我一個痛快。”
但是出生沒多久的RD-17不懂它說什麼,更不會知道失血過多會讓人死亡。
兩處致命傷很快帶走了綠色生物的生命,它的身體在快速冷卻。
這時,草地上起了風。
風吹過手背,帶走上麵血液的溫度,RD-17一下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手背:沒有了,紅色的東西還在,那種柔軟卻沒有了。
不但手背,所有地方的溫暖都沒有了。
誰偷走了它?
他去觸碰地上的屍體,在他身上割出更多傷口,可是流出的血也是冷的。
他又搖搖它,向它討要之前那種紅色的溫暖液體:“啊。”
多一點,再多一點。
屍體紋絲不動,風帶來一點奇怪的味道,有些酸。
他立刻看向地上的屍體,半跪在地上小心靠近,並且鼻子敏銳地分辨空氣裏最細微的變化:味道完全變了。
看著地上噴濺的血液,他似乎有一點明白,又不是很明白。
但是他知道一點,他失去了那種溫暖。
這就是死亡。
人形兵器發出嗚嗚的低鳴聲,像哭一樣。
二十幾日後,飛船果然來接幸存者,RD-17有些呆呆地走上船。檢察院檢查了編號,發現是個低等級人形兵器,就丟到一邊不管了。
“這一次隻有三分之一,質量怎麼越來越差了?工廠是怎麼回事?”
“可以了,至少沒出亂子。上一次一個高等級基因地兵器出了問題,他居然意識到什麼是死亡?”
“銷毀了?”說話地檢察員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