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無宮燈之明,夜色便暗淡無光。
齊明月心情非常糟糕,她身處大夏權力巔峰,集世間繁華與尊貴於一體,腳下之人無不向往,可層層抽絲剝繭,盡是陰謀與冷漠,聖人所倡導的仁善在此大概不值一文。
若父皇非太後親生,那如何著手去還原當年事實的真相?
父皇隻懷疑母後他殺,卻不曾疑心過自己非太後親生,她又如何啟齒?
一心栽培的太子已是趁人之危,若再有惡耗,父皇恐怕扛不住。
況且還是沒證據的事,她要守口如瓶。
在路上,娟秀與齊明月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太後的眼線一直到他們進入昭華宮才離開,太後對娟秀的行為舉止很是滿意,覺得她張馳有度,沒有立刻巴結齊明月,暗裏又著人給她提供諸多便利,方便她行事。
齊明月洗漱後去了書房,喚來竹清、緋纓及娟秀。
“蘭黛,柳笙二人在行宮看守,短時間內不會回來,從現在起竹清你負責昭華宮諸事,緋纓和娟秀從旁協助。”齊明月對竹清和緋纓起了疑心,反反複複不能說服自己,然表麵上還是給予最誠摯的信任。
竹清三人連忙領命叩首。
齊明月突然聞到一絲絲不屬於昭華宮的味道從藏書閣飄了出來,是有外人藏匿?
她不急不緩地道:“娟秀雖是從太後手邊調來,你們二人也要一視同仁,萬不可輕視和排斥她。皇祖母總歸是關心本宮的。”
“婢子謹遵主子之命。”
由於竹清說不了話,由緋纓領命,雖然她很想打聽蘭黛和柳笙的事,也曾問過一同回來的同仁,可大家諱莫如深隻能作罷。
娟秀抬起頭來,虛望著齊明月,清亮的眸子毫無雜質,笑著說:“長公主,婢子先去熬碗補氣養顏的甜湯給您喝吧?”
“晚上我不喜歡太甜的食物,淡些吧。”齊明月沒有拒絕,打發他們離開後,進了藏書閣。
那味道有點熟悉,並非陸驍所有,好像是……
“臣楊煦叩見長公主。”楊煦依然藏在暗處,齊明月循聲望去,是一個烏木大櫃子裏麵。
他不願意露麵,她也不想見,二人隔著櫃子說話。
“楊大人免禮,有話直說吧。”這回,齊明月心裏很平靜,也沒拿那世的他與現在的陸驍比較。
“有件非常嚴重的事覺得有必要知會你,我猜想陸驍不忍心提起。”楊煦果然直刺刺地說話,還兼顧了陸驍。
他猜的沒錯,陸驍不忍心。
齊明月心情一下子落到穀底,這幾日還發生了陸驍不忍提及的壞事?
她有些膽怯,沉默了許久才開了口:“說吧。”
楊煦也隔了好一會兒才回話,“那日派人擄走釧兒的是太子,他還意圖不軌。”
齊明月笑了,已有之事,後必再有,隻是換種方式而已。
她左右張望,找了張藤椅坐下,“你意欲何為?”
楊煦敢冒險潛進昭華宮,肯定不止知會她那麼簡單,但身份上的尷尬又令他束手束腳。
“太子必須死,陸驍明白這一點,而我要做的是保住你的皇弟齊欣。”
對於目前大夏皇朝來說,還沒到崩壞的地步,陸驍在齊明月的幹預下,會不會像夢裏那樣登基尚是未知之數,但若齊欣出了差錯,皇帝恐怕難以承受,到時宮闈生變,天下大亂,那又會應了夢裏的一切,時勢造就陸驍上位。
齊明月已死之人,恐怕隻會以別的方式再死一次。
那現時所作的努力又有何意義?
“欣兒未必如表麵一樣單純,你自己也留個心眼吧。”齊明月對親人的信任已經土崩瓦解,疑心從心底橫生。
楊煦有些欣喜,覺得她在關心自己,“請長公主放心,微臣步步為營。”
隨後二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