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玉看到姚太婆睜著眼睛,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姚太婆用蒼老嘶啞的聲音說:“也不見倒點水來。”
喬玉才趕忙去倒水。
細心喂姚太婆喝了幾小口水之後,喬玉才給姚太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讓她靠著。
“姚太婆,你……你現在這樣,要通知他們嗎?”
姚太婆雖然人很虛弱困頓,但眼神依然淩厲,一眼掃過來:“後事指望不上你?”
“啊?”喬玉頓時啞了,這話真是叫人沒法接,好半天,她撓著頭說道,“您吩咐,我肯定照辦,隻是……真不用通知那些人嗎?”
姚太婆看看喬玉,有些恨鐵不成鋼,又似乎有些滿意。
“通知他們做什麼?一代人沒了,這根兒也就沒了。”
喬玉默然不語,這些年,那些人來的確實少了。
姚太婆示意喬玉把手放過來,到底還是輕輕摸了幾下:“你啊,你比我聰明些,不顯山不露水的,也慢慢做到了,就是多花了些年歲。”
喬玉此時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麵對姚太婆了。
她張嘴想問什麼,但又覺得問不出口。
姚太婆卻仿佛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微微笑了一下,露出了難得的柔和。
“我跟你一樣,在最難的時候,得了機遇。”
“隻是我不如你穩重,我得了那機遇,半點不遮掩,把該報的仇都報了……”
“隻是也因為這樣,也被人盯上,受到了反噬。”
姚太婆笑著笑著,眼淚就來了。
眼淚順著眼角的皺紋慢慢滑下。
“我能力雖大,但也沒大到逆天改命的地步……我的父母手足,都被人所害,我的家國我保不住,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踏上我家鄉的土地,生靈塗炭……”
姚太婆說起往事,隻覺得那種痛苦猶在眼前。
“最後一次,我用盡了所有機緣,終於以牙還牙,讓那些人經曆他們對我的家人、族人所做的一切……”
“那之後,我就到了這裏。”
姚太婆抬手,輕輕撫摸喬玉已經不再年輕的麵容,和依舊烏黑的發絲。
“你也猜到了吧?姚啟山不是我的什麼遠房侄兒,隻是一個契機而已。”
“我給了他一筆錢,起了這棟房子,他也不知道我是誰,隻是信守承諾叫我一聲姑婆。”
姚太婆的每一句話,信息量都驚人。
饒是喬玉這麼多年已經有所猜測,也還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那些人?”半晌,喬玉才開口道。
“是我從前機緣的後輩。”
姚太婆說:“原先還有一兩個認識我的,後來幾十年過去,他們也漸漸不認得了。”
喬玉默然。
“我的後事也不必操持什麼,塵歸塵,土歸土,最好是將我的骨灰撒到山穀裏,讓我魂歸故土。”
說完,姚太婆的手便驟然垂下。
喬玉的眼淚怎麼擦都擦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