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懷王妃來給您請安了。”
福嬤嬤福了一禮,同太後說道。
這些時日宮裏不太平,就連太後都清瘦了不少。此時聽聞此言,隻是笑著擺了擺手。
“你盡會討哀家開心,那丫頭不是沒在邊疆了?哀家雖然老了,卻還沒老糊塗。”
太後將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分揀到兩個棋盒裏,歎道:“之前沒覺得,你今天提起來哀家才覺得是真的想那個丫頭了。常日裏哀家同誰下棋,誰都要刻意讓著哀家。唯有那丫頭,是真的下不過哀家。”
福嬤嬤聞言也跟著笑,一邊向蘇雲錦也使了個眼色。
院子裏的姑娘小心的提著裙角走進來,腳步輕輕幾乎不聞,耳邊卻全都是太後那善意的嘮叨。
“若是哀家早知道事情會是如此,當初就應該將他和懷王留在京中留在膝下的。”
“哀家這把年紀了,眼看著也沒幾天好活了,就盼著這些孩子們能多在膝下承歡罷了。可這短短半年,羲和遠嫁懷王過身,就連那丫頭也跟著沒了……”
在這大梁,若說誰是真心記掛著她的,太後當屬一位。
現在聽著太後的續道,蘇雲錦倒是覺得眼眶一陣發酸。她向天看了看,將那眼淚忍回去。
“當初若是哀家將她留在宮裏就好了。懷王過身了,她又與娘家鬧的那麼僵,不隨懷王去了又能怎麼辦?若是留在宮裏養在哀家膝下,我們兩個寡婦還能做個伴兒。”
福嬤嬤看了蘇雲錦一眼,連忙勸道:“太後可千萬別這麼想。”
太後緩緩道:“都哀家這把年紀了,土埋半截的人還有什麼是不敢說的?隻是不服老罷了。哀家喜歡的孩子多數命苦,懷王更是連個承嗣都沒留下……現在想想,心裏也是怪難受的。”
話音落下,卻是一雙手臂從後緩緩抱住了她的腰。
蘇雲錦不動聲色的撚去眼角的淚水,強抿了一個笑:“之前皇祖母還說我是皮猴兒,現在一看,皇祖母還是挺喜歡我的嗎。”
太後頓時身子一僵,手指上拈著的棋子一鬆,咕嚕嚕的落在了地麵上。
雙眼也是一紅。
她緩緩地轉過身,看到抱著她的姑娘,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真是雲丫頭?哀家這不是在做夢吧,阿福,你快打哀家一下。”
“這不合規矩太後,您放心,這真的是懷王妃回來了。”
福嬤嬤也在一旁笑紅了眼睛,她連忙招呼婢子將蘇雲錦常日裏愛吃的糕全都送上來,喜道:“王妃這一去就是幾個月,太後可想您呢。正好此番入宮,也和太後好好敘敘舊。”
“我也想皇祖母。”蘇雲錦抹了一把眼睛:“我想皇祖母從來都不覺得丟人,心裏想了嘴上就說了。可皇祖母想我卻從來都是藏著掖著的,有沒有多丟人。”
太後聽了這話,也跟著笑起來:“可見真是雲丫頭回來了,換了旁人都不敢說話這麼大膽的。丫頭,你怎麼回來的?之前邊關不是傳來消息,說你和懷王……”
“那都是假的。”蘇雲錦小聲道。
她蹲在太後膝前,雙手拉著太後蒼老的手,抿著笑意道:“我們兩個誰都沒死,隻是出了點兒意外不得不耽擱了一些時間,現如今抽開身不就好好地回來了。”
“皇祖母放心吧,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強。世人不是都愛說禍害遺千年麼?我這樣的禍害肯定能長命百歲的。”蘇雲錦道。
太後忍俊不禁。
沒有什麼是比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之喜更讓人快樂的了,太後原以為自己養大的孩子早已經埋骨邊關為國盡忠,可現在,孩子們全都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這種失而複得的喜悅,自然無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