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在遼省公安廳的一間大會議室內,幾十名警察圍坐在橢圓形的大圓桌四周,所有人都低著頭沉默不語,桌上的煙灰缸裏塞滿了煙頭,會議室內烏煙瘴氣,四下裏不斷地有新的煙柱升起。
這時門一開,一位中年高級警官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他走到圓桌前把蒲扇般的大手往桌上一砸,瞪著血紅的眼睛吼道:“是誰?誰做的決定讓你們冒充消防兵闖進去的?啊……?是誰下的命令?”
“是我!”一位年輕的警官站起來回答道:“何廳長!求你別責備大家,是我下的命令!”
何廳長側臉看著他,怒氣更大,尖聲道:“田大壯!你……你當了副廳長才幾天啊!這次是你自己再三請求要督辦此案,我信任你,其他領導也都信任你,可是你怎麼惹這麼大禍?未經上級批準,你們擅自冒充消防兵,這已經是嚴重違紀了。而且還驚動了法明教,我們為了抓捕李法明投入了多少精力!啊?你難道不知道嗎?我是這次剿狐行動的總負責人,你現在讓我怎麼向北京方麵交待!我怎麼彙報?”
田大壯滿麵羞愧地解釋道:“何廳長!我是現場總指揮,當時那種情況十分緊急,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下的命令!”
“什麼迫不得已?我看你是立功心切!”
“不是的,何廳長你誤會我了!我就算立功心切,可我也不敢拿剿狐行動開玩笑啊!”
“那你說說,是什麼緊急情況比剿狐行動的全盤計劃還重要?”
“當時那個年輕的小夥子突然闖進法明教的聯絡站,我們事先並沒有考慮到這種突發qing況啊!”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也許他跟李法明有私人恩怨,或許能牽出重要線索,所以你們應該更加隱蔽自己,在暗中觀察情況!”
“我原本也是這麼打算的,可是那小夥子功夫不凡,一個人對付幾十個保安,硬是闖進去了,他進到裏麵之後就不在我們的視線範圍內,裏麵又沒有我們的情報員,所以我們不知道他進去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既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就更不能輕舉妄動!你當了警察這麼多年,難道還要我再教這些嗎?”
“對不起何廳長!我當時卻不這麼想!我在警車裏親眼看見了那小夥子的功夫,我知道就算再有幾十個保安也阻攔不住他,憑他的身手一定能闖到麒麟樓的禮堂裏麵,除非對方使用槍械才有可能製止他。根據我們觀察員的粗略估算,可能有三千多人彙聚在麒麟樓的禮堂內部,萬一這小夥子真的闖進禮堂,一旦引起騷亂,三千多人擁擠在一個狹小的禮堂內,如果發生奔跑踩踏事件,那麼後果就不堪設想了。雖然這些人都是法明教的教徒,但是萬一出現死傷事件,那同樣也是我們警察的過失啊!我知道抓捕李法明很重要,但是防止群死群傷事件也同樣重要啊!”
何廳長聽到這裏,略微平息一點怒氣,繼續問道:“那你可以想其他辦法啊,為什麼要冒充消防兵呢?”
“當時時間緊迫,我一時想不到其他辦法,如果直接進去搜查,那就徹底把我們警方的意圖暴露了。正巧那附近有個武警消防支隊,支隊長是我大學時的同學,我向他求援,借了幾身消防兵的製服,然後以消防檢查的名義進去查探。如果裏麵發生騷亂,我們也好及時疏散群眾。”
何廳長陰沉的臉終於緩和下來,但仍滿麵嚴肅地說道:“你的想法雖好,可是你太低估李法明了,你以為扮作消防檢查就能瞞得住他嗎?這回算是打草驚蛇了,以後再想抓他就更加困難!你的錯誤就是沒有遵從統一指揮,現場還沒有包抄到位的情況下,你就率先闖進去,導致行動失敗,這是第一條錯誤。另外在沒有得到批準的情況下,擅自借用消防兵的製服,這是第二條錯誤。你那個做支隊長的同學受你連累,也要接受處分。你看看你自己的冒失害了多少人!現在我取消你參與剿狐行動的資格。明天領導班子開完會就做出對你的處分決定,你自己好好檢討吧!”
“是!”田大壯無奈地應了一聲,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堆坐在椅子上。
何廳長又接著問道:“你說的那個小夥子叫什麼名?”
田大壯答道:“趙君竹!”
“你們對他進行審問了嗎?”
“沒有!他現在還在醫院裏麵搶救呢!”
“搶救?你不是說他功夫很了不起嗎?怎麼還受傷了?”
“具體情況我們沒看見,不知道他是怎麼受的傷。我們命令聯絡站負責人把通往麒麟樓的鐵門打開時,就發現他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我們審問了幾個被他打傷的保安,多數人都說不知情,有個保安隊長說他可能是從三樓跳窗下去的時候摔傷的。”
“現場還有其他人受傷嗎?”
“有二十幾個保安傷的挺重,都是被趙君竹打傷的,不過他們都沒有生命危險。禮堂內沒有發生騷亂,所以沒有教徒受傷!”
“哦!那個趙君竹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說情況很遭,有內髒出血和顱內水腫,還處在危險期內,雖然搶救的還算及時,不過隨時都有可能惡化,甚至死亡。”
“聯係到他家屬了嗎?”
“他母親也是法明教的教徒,事發時他母親正在麒麟樓的禮堂裏麵,我們在疏散人群時,她跑過來哭鬧,我們才得以確認趙君竹的身份。”
“恩!我知道了!接下來的審訊工作也很重要,這件事就由你負責吧,算是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三千多人不可能挨個審問,找出重要人物和關鍵責任人,其他人登記之後就把他們遣散回去吧。告訴所有教徒,一旦警方日後登門尋訪,必須老老實實地配合。”
“是!我明白了!”
“還有,那個聯絡站的負責人叫什麼名字?”
“他叫顧文禮,這次教徒聚會就是他主持的。”
“恩!顧文禮、趙君竹和趙君竹的母親,這三個人物要重點審問,很有可能從他們身上找到李法明違法犯罪的直接證據。”
“是!對顧文禮的審訊工作已經展開了,對趙君竹的審訊隻能等他蘇醒以後進行,他母親郭氏卻拒絕接受審訊,隻是守在搶救室外哭個不停,所以對她的審問會比較麻煩。”
“不!越是這樣,她就越有可能將法明教的違法事實全盤托出,所以你們不僅要安慰她,而且要24小時保護在她身邊,以免發生不測!”何廳長說到這裏突然停頓了一下,沉思片刻後眼睛猛然一亮,說道:“一年前,有個12?6槍殺大案,當時被害人法真和尚的徒弟也叫趙君竹,而且那個趙君竹的母親也姓郭,我記得她也是法明教的教徒。你們立刻查一下兩個案件中的趙君竹是否是同一個人。如果是同一個趙君竹,那麼兩件案子也許能並案偵查,或許能為我們揭穿法明教找到突破口!”
公安廳內的警察們辛苦地探討著案情,而醫院搶救室裏的趙君竹則痛苦地掙紮在生死邊緣。胳膊脫臼的小傷並無大礙,但是秦傜那狠狠的一腳卻幾乎要了他的性命。經過十多個小時的緊急搶救,又在重症監護室觀察了三天,到第四天早晨的時候,他才慢慢地蘇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