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法的反噬似乎加劇了些，餘三歎壓抑著胸口間翻騰洶湧的氣血，斬釘截鐵道：“我養你這麼大，從未將你視作尋找司音魂魄的工具！也從未想要你成為複活她的犧牲品！”
李清歡呆住。
從小到大，餘三歎從未對她發過火，紅過臉，就連一句重話也沒說過。
她這次是真的把他氣得不輕。
她突然覺得有些愧疚，抬手去夠他的手腕，想為他號脈，卻被他不動聲色的躲開。
“對不起，師父。”她在他耳邊低聲說。
“小清歡，有些事我沒對你坦白是怕你胡思亂想。時至今日，為師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餘三歎捂著胸口，重重咳了幾聲，斷斷續續道：“司音死後，她的魂魄四散，形神俱滅。天界觀星樓甚至將她的星摘去。
我當時便知，她不可能複活了。
之後我下界遊曆，嗬，說是遊曆，倒不如說是贖罪。m.X520xs.Com
我去過很多地方，專挑窮山惡水的地方鑽。
直到我在西域的一片流沙裏聽到了你的啼哭聲。
我抱著小小的你，竟發現你的身上有著司音散落的兩個殘魂。
我心喜若狂，決定將你帶回到浮屠島，將你養大成人。”
李清歡沉默的聽著，隻覺雙手漸漸冰冷。
他後麵的話，她不敢聽下去，那可能是她無法接受的殘忍現實。
“我承認，你的出現給了我希望，讓我認為司音有救了。
我教你使用無相鏡，用你身上的殘魂吸引其他魂魄聚攏在一起。
但請你相信我，我從未將你視作司音。
你就是你，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李清歡。”
餘三歎直視著前方，麵上沒有什麼表情，唯有顏色逐漸變得淺淡的瞳孔中泛出一絲難得的溫情。
李清歡從未料到，他會如此看待她。
她以為，他會說她本就是司音的一部分，甚至她就是司音之類的話。
他果然十分了解她，搶先答了她的疑問。
但若要複活司音，她必然會消失。
若真到那時，不知餘三歎如何抉擇。
她不喜歡猜謎遊戲，直接了當追問到底：“師父，若想司音複活，必須要獻出兩個殘魂，若到那時，我……又會如何？”
“我也不知道。”餘三歎斂眸搖頭，並未有絲毫隱瞞，“你與她性格相同、樣貌相同、想法相同。若說是不同時間點的兩個相同的人也毫不過分。不過我知道，你們是不同的，閱曆不同，生活環境不同，與我的關係……也不同。
你與司音，有太多的相同，也有太多的不同。
若是司音複活，三魂七魄必須融合為一。
若到那時，留下的是有著司音記憶的你，還是有著李清歡記憶的司音，甚至異變成一個全新的失去所有記憶的司音，這些都尚未可知。
所以我一直期待著三魂七魄的融合，卻又懼怕將它們融合。
小清歡，師父是不是特別沒用啊。患得患失的，真不像個樣子，嗬嗬。”
他自嘲的低笑著，掩飾著隱藏在自己心中的更深刻的恐懼。
某個瞬間，他突然意識到，比起無法複活司音，他更怕失去眼前的李清歡。
他覺得自己很荒唐，他是九天神佛，本不能動情，蒼天卻同他開了莫大的玩笑。
兩世的她，他都遇見了。
兩世的她，他都舍不得。
這真是該死的荒謬！
李清歡沉默良久，終於釋懷了些。
無論如何，他的願望，她幫他實現便是了。
至於她自己……
她苦笑，眸中泛起一絲哀色。
若是她能如司音一般，讓他記掛在心裏，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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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的速度果然不負眾望，不消片刻，他們已經來到了浮屠島。
浮屠島又名浮屠塔。
浮屠塔塔底倒置，浮出水麵，成為海中的小島。
而九層高的塔身則沒入漆黑的海底，終年不見天光。
至於好好的塔為何要這般放置，那當然是前島主餘三歎的傑作。
幾人默念避水咒，一猛子紮進了南海之淵。
正值夏季，鎮守浮屠島的四隻鎮島惡獸都蝸居在海底呼呼大睡，此時若是有人入侵，等同於進入無人之境。
“道德天君送咱們這四隻家夥，一到夏天動也不動，看個家都看不住！簡直就是廢物！”白露看著四隻妖獸並排撅著圓潤的臀部呼呼大睡，氣不打一處來。
李清歡：“黎子承選擇在夏季進入南海之淵，倒是很清楚浮屠島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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