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蜿蜒泥濘,剛下過一場小雨,空氣中皆是草木泥土的清香。
濕滑的路麵上,車轍痕跡明顯,一直延伸至山林深處。
謝君懷擰著眉瞧著地上的車轍,卻沒動。他沉思良久,轉而原路返回。
謝阿奴摸不著頭腦,道:“公子不跟了?”
謝君懷沒說話,直接回了船艙,對船家高聲道:“船家,這些銀錢你拿著,我們今晚要宿在這岸邊,二日後再啟程。”
船家拿了錢,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沒說什麼。
謝君懷支開了船家,將謝阿奴拉進了船艙,低聲道:“這附近可能有人盯著,咱們說話小聲些。”
謝阿奴乖乖點頭,小心的看了看外麵。“公子,我們還是走吧,這些山匪,不好惹!”
“咱們方才那動靜,估計已經被他們發現了。但那些山匪應該沒想招惹咱們,所以咱們要出其不意,救出紀素年。”
謝阿奴連忙擺手:“不成啊公子,光憑咱們兩個人怎麼可能從山匪手裏救出紀小姐?剛才我看那人穿著男裝,還又黑又瘦的,許是這幾日趕路勞累,您瞧錯了呢。”
謝君懷抬頭看著謝阿奴,那眼神令謝阿奴心虛的低了頭。
“不是紀素年咱們就見死不救嗎?這不是君子所為。”謝君懷頓了頓,篤定地盯著前方小路:“何況那雙眼睛……”他盯著江麵,頓了頓,沉聲道:“我不可能認錯她。”
他的話令謝阿奴無力反駁,隻得順著他的話說:“那,那我們如何救人?”
“方才的官道年久失修,周遭卻有不少新設的捕獸夾,這些夾子材質、大小不一,製作手法也不一致,這地方該是住著不少獵戶,而且就在附近。等天黑下來,你帶著火折子,沿著官道去尋獵戶,向他們借匹馬,然後去最近的縣城,找官府求援。記住一路要小心,隻走官道,不要走小路,更不能進林子深處的沼澤。若遇見野獸就點火驅趕。若一切順利,明日午時,便可脫困。”
謝阿奴雖然看著瘦巴巴,膽子也小,卻身手敏捷且會些拳腳功夫,走夜路他倒是沒問題,隻是另一個問題令他疑惑:“可是公子,獵戶以打獵為生,他們怎會有馬啊?家裏有狗還差不多。”
謝君懷搖頭,手指微抬,指著岸上成片生長的紫色小花,問道:“你可認得那些花?”見謝阿奴搖頭,他解釋道:“那些是九龍花。”
謝阿奴:“九龍花?那又如何?”
謝君懷:“九龍花生長條件苛刻,隻有氣候濕潤的九龍溝才有。”
謝阿奴臉色大變,目露驚恐之色,說話都開始結巴了,“所,所以這裏是九龍溝?那,那個遍地山匪的九龍溝?”
謝君懷微微點頭,語聲微沉:“是,九龍溝又名綠林溝,此地常年山匪肆虐,這也是咱們走水路,不走陸路的原因。”
“所以這和獵戶又有什麼關係?”
“九龍溝氣候濕潤,多沼澤、瘴氣,常有猛獸、毒蟲出沒,環境十分凶險。是故,此地一直無越人居住。直到二十年前,我國與北地大奕族開戰,大奕族敗走九龍溝,據說當時就有千餘大奕族士兵被困此地,下落不明。幾年後,大奕族領主歸順我朝,陛下赦免了所有大奕族戰俘,隱藏在此地的大奕族人才敢出這九龍溝,光明正大的生活。天長日久,這地方人氣旺了,倒是沒有以前那般凶險了。”
謝阿奴想了想,疑惑道:“我聽我爹說過,北地的大奕族是遊牧民族,也是馬背上的民族。可他們都落魄到此處了,哪裏還有錢買馬啊?”
謝君懷勾唇,道:“誤入九龍溝的那千餘人是大奕族的精銳騎兵。”
謝阿奴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原來是騎兵!所以公子你才斷定他們有馬?可公子你怎麼辦?老爺和夫人吩咐過,讓我寸步不離你身邊的。”謝阿奴有些猶豫,又弱弱問:“公子你不會是想自己半夜去救人吧?”
謝君懷扔了手裏的九龍花,笑著拍了拍謝阿奴單薄的肩膀,輕聲笑道:“放心,我不會冒進。你要牢記,找到府兵,便循著官道的車轍馬上去救人。我會在船艙等著你的好消息。”
謝阿奴總覺得他的話哪裏不對,但又想不出個所以然,隻得半信半疑地應了。
***
傍晚,九龍寨。
山匪們忙活了一天,回到寨子裏就將紀素年扔進了柴房。喵喵尒説
事實上,紀素年已經被他們綁了三日了。人要是背時,走官道都能被打秋風。
這倒黴事兒說來話長,她啟程之後也算一路順暢,隻是第二日便遇上了暴雨,她無奈隻得牽著小黑躲進山洞住了一晚。
轉日早上,她便發現小黑不見了蹤影,正要去尋,便聽洞外一陣馬蹄聲,她定睛一看才知,小黑竟然背著她,半夜出門找了匹棗紅色的母馬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