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近日喜笑顏開,原因當是自己的兒子開了竅般痛改前非,不僅開始用心鑽研商道,更是破天荒地日日往傅紫陌麵前晃蕩。
雖說他的努力,收效甚微,但李氏依然覺著這是天大的喜事。
顧西畔為了討傅紫陌歡心,可謂用盡心思。他再也沒去參加任何詩會雅集,日日秉燭夜讀,刻苦程度堪比當年科舉備考。他以陪讀為由,找各種借口將傅紫陌栓在身邊。
傅紫陌沒料到顧西畔竟有如此黏人的一麵,除了睡覺,他們幾乎日夜相對,這著實令她無語凝噎。
書房的小榻上鋪著厚厚的絨毯,溫暖而柔軟,傅紫陌側靠在一邊打著瞌睡。
不知為何,自從入冬以來,她變得愈發嗜睡。每每都是夜裏她撐不住睡著了,顧西畔再將她抱回房中歇息。他謹慎守禮,知她不願他的碰觸,便不再有逾矩行為。
今晚,她一如往常的早早夢了周公。顧西畔伏案翻閱著賬目文書,他偶有一處不明想去問她,卻見她睡在榻上,縮成了一團。
他長眉微皺,起身走過去將自己肩上的大氅蓋在了她的身上。她生得玲瓏嬌小,是而那大氅蓋在她身上顯得格外的富餘……
顧西畔突然覺得也有些乏了,索性坐在榻上,剛要脫下皂靴,便聽門外一陣敲門聲。
他怕吵醒傅紫陌,將那大氅向上提,蓋住了她的耳朵,起身去開門。
門外,葉絳兒披著紅色的鬥篷,笑著進了書房。
“絳兒?這麼晚了,你來做甚?”顧西畔有些不悅,可見她挺著肚子,也未責怪她。
葉絳兒將食盒放在了桌上,杏眼微掃到榻上熟睡的傅紫陌,甜甜一笑,揚唇道:“夫君,秉燭夜讀最是傷神損身,絳兒去廚房燉了雞湯,給你……和姐姐補補身子。”
顧西畔謝了她,將食盒打開,自己盛了一碗,放在了桌上。“剩下的你拿回去喝了吧。”
他的聲音很輕,生怕吵醒了傅紫陌。
葉絳兒覺得心口發堵,掩住了眼中的不悅,溫聲道:“不給姐姐留一碗嗎?”
顧西畔低頭用湯匙攪著雞湯,淡淡道:“你放了海參,還放了蔥。”他抬頭看她,語聲卻冷了三分:“她吃不得海鮮,更不喜蔥薑。”他還想說些什麼,又頓住,隻道:“罷了,辛苦你來送湯,回去早歇著吧。”
葉絳兒惶恐擺手,“我,我不知姐姐她不吃這些。”
他本不欲與她多說,卻也深知她心思,不禁道:“雞湯本也不是為她做的,知與不知重要嗎?”
葉絳兒心中一震,抬眸間,卻見顧西畔仰頭將雞湯一飲而盡,又將那空碗遞到她手中。
他一雙黑眸凝著她,仿似已經看穿了她的心思:“如你所見,她在榻上歇息,我在外間讀書。這般,你可安心了?”
葉絳兒來此本就是借口送湯來刺探他們二人的關係,此時被他戳中心事,不由羞惱:“夫君,自我生辰之後,你有多久沒來看過絳兒了?你當真不喜歡絳兒了嗎?”
她情緒激動,語聲拔高,顧西畔擰眉,開門將她拉出了書房。
“絳兒,你和孩子之事,是我鑄成的錯。讓你和孩子下半生衣食無憂,是我能為你做到的全部。除此之外……恕難如卿所願。”
“你愛上了……姐姐嗎?”葉絳兒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眼睛通紅,“不可能!你縱著我作弄她的!你這般寵我憐我……你怎麼可能會愛傅紫陌?”
“絳兒,當局者迷。而我便是那個身處迷局而不自知的癡人。”他看著淚眼婆娑的葉絳兒,雖不忍,也隻得快刀斬亂麻。他不能再陪著她做戲,也不想再傷害她。“是戲總當落幕,不是嗎?”
“一場戲?好!就算是戲!你是當局者,她是旁觀者,那我是什麼?我算什麼呢?”葉絳兒搖頭,轉身哭著離開。
夜風刺骨的寒冷,顧西畔怕她出事,偷偷跟著她,直到她回了屋子,才默默回了書房。m.X520xs.Com
書房裏,傅紫陌披著大氅坐在書桌邊整理著賬目。她見顧西畔回來了,眸光微沉,斥道:“這麼冷的天,你穿成這般樣子出去,若是著了風寒,婆婆定會怪到我頭上去。”
“怎麼能怪你?怪就怪大氅,它喜歡被你披著。”顧西畔凍得鼻子微紅,說罷捧起了桌上的手爐取暖。
她受不了他這離奇的轉性,歎息一聲,道“顧西畔,還有一個月,咱們就和離了。你其實……不必如此對她。”
她睡眠清淺,是以方才他和葉絳兒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她知道,顧西畔這次大抵是認真的,但她對他早沒了那些心思,至多是幼年青梅竹馬的情誼。可事到如今,如何拒絕他呢,她尚未想到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