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字剛落,他將那剝了一半果皮的石榴塞進了傅紫陌手中。
傅紫陌一愣,隨即道謝。
顧西畔卻笑道:“我記得你從小不喜甜食。怎會喜歡這等甜膩之物?”
“我家院子裏種著一顆石榴樹,那是我四歲時和我娘一起種的。那時候,我嗜甜如命,尤其是石榴。”她說著,淺淡的眉眼之間蕩漾著和煦的笑,她掰了一顆石榴籽放進了口中,多汁又甘甜。
“可你後來……”顧西畔很奇怪,她為何改了口味。
“後來啊,我爹納了柳氏,有一年我叔父送來了一盒荔枝,聽說那東西要用冰塊鎮著,極是稀罕。可爹卻將它都送給了柳氏,我沒見過荔枝,偷偷跑進她房中瞧,卻被她抓住冤我偷竊,還叫來我娘羞辱她。我娘為此氣得大病了一場,而我從此再也不喜甜食。”
顧西畔不信:“你真的是去瞧荔枝?”
傅紫陌麵無表情:“我帶了一袋瀉藥。”
顧西畔了然點頭,“我就知道。”
傅紫陌抬頭,聲音卻寒了寒:“你父親沒有妾,你怎會懂?”
顧西畔噎住不說話了。氣氛有些尷尬,他看著她沉默地吃著一顆顆石榴籽,不禁想起早年的過往。
那時,他與她上著同一個私塾,他書讀得好,她卻總比他更好。先生誇她聰穎,卻忽略對他的褒獎。
他不開心,回家向母親訴苦。卻不知為何傳到了傅世叔的耳中。
從那之後,莫名其妙的,她不再用心讀書,而他成了私塾同期學生中的魁首。
曾經的才女被他嘲笑奚落,卻始終一言不發,轉而學起了商道。
過了幾年,他長得愈發挺拔倜儻,成了名動南塘的風流才子。
她卻越發平庸,死守著傅家的家業寸步不離。
後來,他們定了親,他千般不願,一個無才無貌亦無趣的女子,怎麼有資格成為他的妻子?
可他父親的一句話卻將他打入了寒潭。
他說:傅紫陌是在處處讓著你。論才,她比你強上百倍。
他不信,跑去和傅紫陌對峙。她偷偷扮著男裝出來,與他比試了三天。從詩詞歌賦比到琴棋書畫,他悉數敗下陣來,無一勝出。
她卻嫣然而笑,一改從前的淡漠:“顧西畔,你輸了,你去退婚。”
他們早便商量好,賭注是悔婚,誰輸了誰去退婚。
他願賭服輸,卻惱恨著自己的愚蠢,憎惡著她的欺騙。
最後,他沒有悔婚。
他想,娶她就是報複她,何樂而不為?
顧西畔怔怔看著她淺淡的臉,隻覺得嘴裏發苦,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妾……他不是也納了一房,他的妾溫婉可人,還懷了他的骨肉。
他像個幼稚的孩子,等著傅紫陌情緒失控,她不應當吃醋、嫉妒、用盡解數的挽回自己的夫君嗎?她一個女子,能對夫君硬氣到何時?
他一直等著,等了大半年,他等來了她一句雲淡風輕的“和離”。
這令他惶恐、無措、憤怒。
原來,傅紫陌心中沒有絲毫恨意。
她不恨,或許是因為根本不在乎?
三年了,她定是受夠了他的冷落,所以現在她要逃開他了。
可他突然不想放手了,他當初沒有悔婚,現在依然不會和離。
傅紫陌見他一直不說話,自己卻開口問道:“你昨日是何意?為何不願和離?”
和離對他有利無弊,她百思不得解,他為何要拒絕?
顧西畔放下手中的石榴,不自然的看向窗外,“和離非光彩之事,我名聲在外,豈能因此丟了麵子?”
傅紫陌點點頭,隨口附和:“倒是有理,不如這樣,待我掌了傅家之權,你要開酒樓還是開錢莊,隨你挑,我傅家出錢助你,如何?”
顧西畔聽罷臉色一黯,他看著她一副認真與他討論的樣子,不覺感到無力。
他似笑非笑,黑眸凝著她半晌沒說話,最後僵著臉擠出來三個字“隨便你”,遂掀簾跳下車,拂袖而去。
檀兒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隻覺莫名其妙,忍不住掀起簾子問詢:“小姐,姑爺怎麼臉色那般難看?”
“不知犯了他什麼忌諱,別理他,他從小便是如此怪脾氣。”
傅紫陌混不在意,依舊低頭扣著手裏的石榴,這才發覺那石榴其實並沒有那麼甜,細細品著,那股子酸苦之味便慢慢占了上風。
終究,她連石榴也吃不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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