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微微眯眼,想起另一個人坐在自己身邊時的樣子。
神沒有名字,但神曾經賜給他名字。
“我喜歡月亮照進山林的樣子,我以後叫你林照好不好?”
貓崽跳到對方膝頭,仰頭對著明月嬌聲叫了一嗓子。
一雙手將它托了起來,對方因為聽懂了自己的話而輕聲笑了,“你喜歡月亮?月亮我卻摘不下來啊。”
回憶近在咫尺,林照甚至忍不住用手去碰對方曾經坐過的地方,但是入手隻是一團空氣,虛無之中對方已經消失了千年之久了。
他有些煩悶地從山石上跳下去,心裏想要紓解一下波動的情緒,思來想去竟無處可去,隻能想到山外那間民宿。可他和季憶還在別扭著。
林照的腳步於是又停了下來,帶著幾分糾結原地轉了兩圈。
哪想到沒容得林照別扭,他就感受到了由遠及近人類靠近的氣息。至於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誰敢進入待山這麼深,林照都不用多費心思判斷。
季憶主動來找他了,林照心裏多了一種隱秘的快意,他的心態慢慢變小,沒有完全變成黑貓,大概像一隻黑豹那樣大就停住了。
季憶是和方英一起進山的,他思來想去還是打算盡快把那個攝像機找回來,以己度人,這個時候季憶還是覺得魏發很無辜。
不過越往山裏走,季憶就越發忐忑,他不知道林照在不在,又有什麼反應,要是一言不合,林照上來給他一爪子他不是很慘?
算了,慘也受著,頂多臉上再多一個貓爪墊。
但這個念頭在看見林照的第一眼,季憶就後悔了。貓爪墊他受得住,豹爪墊他腦瓜子不得歪咯?
如此看來更要小心討好,不能隨便挨打了。
“大人,你在這裏啊,”季憶笑得諂媚,“今天沒有出來嗎,我好像沒見著你。”
“懶得動。”林照說,語氣冷冰冰,但是心裏對於季憶的記掛很是受用,“你來幹嘛?”
季憶當然不能說自己過來找林照辦事幫忙鎮壓水怪,這目的性太強烈,對方不就看出來他是別有所圖嗎?到時候馬屁拍到馬蹄子上。
季憶拿出手機給林照看,“我給大人你買了一件禮物。”
林照說:“誰稀罕。”但腦袋很不受控製地湊近季憶的手機屏幕。
季憶點亮了手機屏幕,把上麵的圖片指給林照看,還給他解釋自己買的高級貓窩帶著什麼什麼功能,小貓窩與之一比如何被比下去。
“就是我的床也沒這麼貴呢,但我買的時候一點都沒有猶豫,大人你知道為什麼嗎?”季憶關鍵時刻用反問句吊起林照胃口。
林照果然問:“為什麼?”
“因為大人你值得。”季憶睜眼隻管吹。
林照結巴起來,他想到之前季憶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胡,胡說八道什麼!”
他的心咚咚跳了兩下,有點羞惱道,“誰要什麼貓窩,誰是貓,我喜歡的東西你永遠弄不到。”
有沒有這麼難搞啊,季憶忍不住說了一句心裏話,“難道你喜歡月亮嗎,月亮那我可摘不下來。”
卻沒有想到他一說這句話,林照忽然呆住了,眼睛慢慢又睜圓,震驚地看著他。
季憶以為他要發飆,連忙往後退了兩步,用手擋臉,“有話好說,你可別動手啊。”
季憶的動作和話語一下又把林照從震驚中帶了出來。
他止不住有些失落,總歸隻是巧合吧。
“誰要打你。”林照的情緒明顯沒有剛才那麼飽滿了,他微微垂首,季憶看見他的耳朵輕輕動了動,怪可愛的。
季憶忍住想要伸手摸他耳朵的衝動,覺得鋪墊地差不多了,適時引入正題,“大人,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不知道你有沒有空。”
林照抬頭無聲看著他。
季憶把自己要去找水怪要客人的攝影機的事給說了。
他本以為林照會再傲嬌一番,更做好了伏低做小的準備,卻沒想到林照的情緒蔫了,隻是道:“且幫你一次。”
雖然表麵上看好像並不明顯,但是季憶還是能感覺到林照的情緒就是變了。
他將疑惑壓在心底,暫時決定先處理客人的事情。
一直遠遠躲在枝頭不敢太靠近林照的方英在看見季憶說動了林照以後,這才敢飛下來遠遠跟在他們身後。
季憶說的那個小水潭林照自然也曉得,待山境內這麼多地方他巡視過無數次,一草一木生長在哪裏都知道。
一人兩妖很快來到了水潭邊上。
幽綠色的水潭在白天看上去就深不可測有些駭人,晚上在月光照耀下,更泛著一種不可言說的怪異光芒,偶爾從哪裏咕嘟嘟冒出個泡來,像是整個水潭自己帶著生命力,從裏麵有一雙眼睛在窺視著外麵。
季憶的所有恐怖想象還來不及發揮到極點,林照已經一腳踩到水潭邊上,用腳掌用力跺了跺。
水潭裏麵一個角落冒出的泡泡更加急速,而後嘩啦一下從裏麵鑽出來一個皮膚深綠色,身體表麵還有一些水泡似的東西附著,身體扭曲的怪物就爬了出來。
季憶即便見了很多鬼,但怪終究見得少,而且還是這麼惡心恐怖的外貌,他小心往林照後麵躲了躲。方英跟著季憶的動作,和林照形成了個老鷹抓小雞的畫麵。
好在那水怪的確忌憚林照,一上來就呈伏低做小的態度,結結實實給林照跪了,“大人親自過來,不知有什麼事呢?”
林照回頭看他,示意季憶自己說。
季憶立刻會意,上前對水怪說:“白天你可見過一個從天而降的攝影機?”
水怪因為有林照,對季憶也客氣,“攝影機是什麼我不知道,不過白天的確掉了個東西進來。”
它重新潛入水裏,把一個東西掏了出來,遞給伸手接的季憶,同時幽幽歎氣道:“唉,上次有人掉東西進來,已經是百年前了,如今掉個東西進來,我都認不得了。”
水怪一副老年失業的愁苦表情。
季憶撇撇嘴,沒接茬。攝影機的外表不知被水怪用了什麼術法,並沒有沾上水潭裏的水,季憶接過來的時候表麵還是幹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