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爺似乎是感受到了季憶的動作,猛然回頭看他,“你幹什麼呢?”
大約是天色太過陰沉,映襯地老大爺的臉色也有些青灰,加上他說話時不善的神色,更有幾分凶相。
季憶卻是不在意地吹掉自己手上的紙灰,平靜地對老大爺說:“大爺,如果不順路的話,我就這裏下車好了。”
他們距離剛才的小鎮已經有大約一裏地,路兩旁的山體逐漸逼近,人煙也慢慢少了。他們所拐到的道路兩旁更是看不見人影,反而是往前能看見幾個落在山腰上的孤零零的墳包。
老大爺看季憶的目光露出不掩飾的惡意,他順著季憶的表情也露出笑容來,就像是猛獸看見不設防的食草動物般的勢在必得,“我要帶你回我家,和你順路不順路有什麼關係?”
他的語氣甚至帶了幾分流氓版的專橫,同時臉色更加灰敗難看,為了嚇唬人,眼眶裏都有血流出來,明顯已經不是人的模樣了。隻要是個正常人這個時候都能意識到麵前的老大爺不對勁,大多數人此時也應該被嚇到。
人一受驚膽氣就會弱下去,膽氣弱下去便更容易受到外界變化的影響。
老大爺緊緊盯著季憶,心中十分喜悅。他剛才問季憶願不願意一道回家,季憶是點頭答應了的,這就是季憶對他的承諾。
承諾一旦形成便像是一個約定,季憶要麼真跟他回去,要麼就是用其他辦法協商破解。一協商必然要給他一些好處,反正就是說到底,老大爺已經篤定自己能在季憶身上撈到好處了。
果然,季憶好像是怕了一般,皺眉像是考慮了一會兒,用老大爺聽來是阿諛奉承的內容說道:“那也行吧,就是我看你好像騎不動了,要不要換我騎,你給我指路。”
這多好啊,老頭鬼美滋滋地和季憶換了個位置。騙個活人回去,還不用費勁蹬車。
隻是季憶的反應讓老頭鬼忍不住和他確認,“你知道我是鬼吧?”
季憶背對著他嗯了一聲,車騎得快而平穩。
老頭鬼又不無嫉妒地想,到底是年輕。
老頭鬼認不出季憶身上穿的是什麼牌子,但能看出衣料什麼的都還不錯,剪裁也挺那麼回事的,心裏盤算著勢必要從這個活人身上敲到些好供奉來。
他此時已經完全收起了騙季憶上車時候的和藹模樣,口中念著左拐右拐指揮著季憶騎車。車一路騎到山裏麵,停在了一處墳包前麵。這裏一共有三五個零散的墳包,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十分有年頭了。
墳包大小不同,墓碑材質也不同,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墓前明顯是很多年沒有人祭拜的樣子了,荒草叢生十分破敗。
“你的墳是哪個?”季憶問老頭鬼。
老頭鬼不明所以,但還是伸手指了其中一個,隨後開口和季憶討起東西來,“我喜歡吃豬頭肉,以後每年清明你就過來給我供兩個,另外時節上的水果也各種買上一點,還有紙錢也多多燒來,這回呢就隨便去買點豬羊牛肉來,明天中午之前送到我家來,不然我就一直跟著你。”
季憶的手扶了扶那已經快看不清字的墓碑,依稀分辨出上麵的字寫著老頭鬼已經死了快四十年了。
老頭鬼見他沒有立刻回應,伸手想推季憶一把,怎料到他剛伸出手就被看上去毫無所察的季憶反握住了,然後猛一扯就讓他失去平衡,在地上用力摔了一跤。
“哎呦喂我這老骨頭!”老頭鬼倒在地上唉唉叫痛,青灰的臉色都因為吃痛的表情而顯得人性化了幾分。
也許是他現在側躺著的姿勢,老頭鬼也捉摸不出為什麼,他再看向季憶,發現季憶的有些冷冰冰,看上去和剛才變化不大卻又說不出哪裏顯得有些嚇鬼。
季憶的手拍了拍老頭的墓碑,尊老愛幼的架勢他擺得多了,此時已經懶得裝,雖然還是笑,但分明是冷笑。
他拍墓碑的動作也隨著他開口的話而顯得別有深意,“你家這門臉風化得挺厲害啊。”墓碑的材料的確是在歲月雨水的侵蝕下風化了,應該是當初用的也不是什麼好石頭。
季憶深深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陰物的時候嚇得哇哇大哭,隻是那時候還小,很難用語言和母親描述自己的所見所聞。母親還隻當他體弱敏感,幹脆送他去同小區一個練武的老爺子學了幾年。
季憶學得認真,體質真的逐漸強了起來。季憶課餘跟著師父練習的那幾年裏,學得最紮實的除了如何尋找敵人身上的弱點,發揮自己的最大優勢之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師父說的,“惡鬼也怕惡人。”
惡鬼也怕惡人,這話季憶驗證了十多年了,的確是這麼回事,如何比鬼還惡他也爛熟於心。
老頭鬼還沒反應過來季憶的話是什麼意思,季憶已經蹲下來,盯著老頭鬼,加大力道拍了拍那墓碑,語氣惡劣地說:“你家沒了。”
墓碑再風化也到底是石頭,仍舊有一些硬度。但在季憶看似不經意的一拍下,竟然嘩啦啦掉下來一個邊角。
老頭鬼雙目圓睜看著這令他心碎的一幕,忽然有些明白季憶為什麼傻乎乎地跟著他回來還主動蹬車了。
原來傻瓜不是季憶,傻瓜竟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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