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婉兒的姑娘已經被葬在了那仍舊燦爛如昨的萱草花叢中,萱草花依舊美麗無憂,隻是昨日賞花之人今朝已成花下芳魂。
那個被婉兒稱作二哥的人木立在婉兒的墳前,仿佛失去了全部的生機與希望,他已經求得了那個二世祖少爺的同意,隻可惜世上再也沒有那個能和他共結連理比翼雙飛的人。
宋缺仍舊抱著女孩站在昨天的位置上,看著那人一點點挖出一個大坑,將自己的心上人埋在這令人魂斷神傷的萱草花下。
“若你是他,會怎樣做呢?”低不可察的聲音傳入宋缺的耳中。
“我不會遇到這種處境。”宋缺的聲音仍舊十分平靜。
“我真傻,世家子弟的婚姻有很多是連他們的父母都做不了主的,又怎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呢?”
宋缺望向懷中的少女,她正凝望著遠處山坡逐漸堆起的墳墓,宋缺低聲道:“你是否想起了什麼?”
“沒有,我已經忘記了過去,重新變得輕盈,自然不想變得沉重。”
“你是否也出生世家大族?”宋缺說出了一直以來心中的猜想。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我不是,”女孩收回目光望向宋缺,眼中有無限的傷懷,“可是,我發現不管生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生命就是如此,總要歸為塵土,如果把它看為一場夢境,會好過許多,在這場夢境中過程永遠比結果重要,最動人的是怎樣活過。那位姑娘一定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她做出的決定是出於她內心的意誌,能夠遵從自己的意誌行動,自然比活得像行屍走肉更好。”
“是這樣嗎?”
“當然。”
“你的這一生中所有的選擇都是出於自己的意誌嗎?”
“是。”
“我也能那樣嗎?”
“隻要你想,自然可以。”
宋缺奔馳在一路南下的山林之中,他們的目的地不再是武州山石窟,女孩已經不想再去看什麼佛像了,他現在隻想以最快的速度帶著女孩回嶺南,遠離北方和中原的戰火,回到也許住著天底下最幸運的百姓的地方去。
“你真厲害。”忽然間,女孩的聲音從懷中傳來。
宋缺一邊奔馳,一邊分神望她。
“嶺南的百姓們一定是所有土地上最幸福的百姓,我知道,為了他們,你才放棄了你更願意的選擇。”
聞言,宋缺默然不語。
“要是每一個地方都有一個像你這樣的人,那該多好啊。”
很快兩人便到了南方,比之北方苦寒之地,南方卻是溫潤靈秀氣候宜人。
宋缺本想就這樣一口氣趕到荊州,從那乘船沿江而上到了巴蜀,再南下嶺南,隻是他路過一個城鎮的時候聽說寇仲和徐子陵那兩個小子現時正在竟陵,幾處打聽後,證實他二人現在的確在竟陵,想到那兩個小子身懷的長生氣,宋缺便轉而向竟陵城趕去。
從宋缺口中聽到寇仲和徐子陵兩人的名字,女孩呆了很久,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想起。
“你是否認識他們?”見女孩神色有異,宋缺問道。
女孩茫然搖頭:“聽到他們的名字,我隻覺得很親切。”
“這兩個小子都是當今武林最有天賦的新一代年輕高手,我很欣賞他們,尤其是寇仲那小子,天資高得驚人,假以時日成就定能超過我,今後的武林定然是他們的天下。”
“你是不是又要讓我去學《長生訣》呢?”
宋缺搖頭失笑:“《慈航劍典》最適合女子修行,你知道我為何不將其中的內容說與你?”
女孩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輕聲說道:“我知道,你知道我不想學這些東西。”
“其實以你的天資,即便從現在才開始修習《慈航劍典》仍然為時不晚,隻是你實在不適合修習此典。”
“是我太軟弱了嗎?”
聽到這話,宋缺輕歎,伸手拍了拍女孩的頭:“就連一朵花掉下來你都要去看許久,《慈航劍典》講究的是保持平靜無波的劍心,不為外物的變化所動,你的心太軟了。”
“難道要修成你們所說的什麼先天還是大成的境界,就一定要冷酷無情嗎?”
“並非如此,也有人修的是有情道,但是走上修天道的人大多數已經拋開了感情,絕情棄愛看淡生死,修的是無情道,我的刀道也是如此。”
“可是,我並不覺得你冷酷無情呀。”
“在許多人的眼中,我宋缺是個不買任何人帳、不近人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