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皎潔的月華自東山之巔傾灑下來,照亮寂靜的荒潭,婠婠和邊不負的身影已經消磨在黑暗的林野中。
寇仲、徐子陵和跋鋒寒三人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可怕的敵人終於走了,他們總算又闖過了一關。陰癸派的敵人離開後,三人仍然一動不動地待在瀑布底下,對於都身負重傷的三人來說,現在最好的躲藏地點就是待在這裏,隻要不被婠婠和邊不負發現,其他的人就更不能發現他們。
瀑布不斷流下,濺起無數水花,連綿不絕地灑向潭水之上,在月光的照耀下,都籠罩著銀白色的光圈,那景象美得難描難畫。三人也不由得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專注地看著那一圈圈的銀白色的水瀑,直到這一刻,他們才有時間去欣賞大自然的美麗。
人與人之間的鬥爭就像一場噩夢,一直糾纏著他們,讓他們無暇他顧,此時,噩夢暫時離他們遠去,讓他們能放下心中所有的負擔,毫無保留地投入到眼前的美景當中去,去享受大自然賦予他們的隻有活人才能享受到欣賞美景的權利。
忽然,三人心中一動,細微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那腳步聲一步一頓,很輕很慢也很均勻,三人能輕而易舉的從這腳步聲中聽出來人不會武功。
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到底會是誰在這裏出現呢?
三人心中不由得浮上這個疑問,他們當然不懷疑是自己的敵人追上來了,因為去追擊別人的人,是不會有這樣又輕又慢又均勻的腳步的,況且就算是白癡也不會派一個沒有武功的人來對付他們的。
那麼這個人到底是誰?
三人不由得朝腳步聲傳來的地方望去,一步兩步三步,清晰且微弱的腳步聲仍然不緊不慢地傳來,三個人的心也不由得跟著腳步聲的節奏跳動。
這時,一片烏雲飄到小穀的上空,遮住了原本就不多的月光,整個荒潭頓時陷入一片黑暗。這對三人根本沒有什麼影響,武功到了他們這種層次,感官的敏銳遠超普通人,早就可以在黑夜裏毫不費力的看清任何東西了,甚至可以說就連遠處的一點聲響都瞞不過他們的感官。
徐子陵他們可以清楚的感到來人正一步一步的向三人藏身的荒潭走過來,三人的目光都緊盯著同一個方向,都希望能夠第一時間看清來人是誰。
仿佛是過了很久,三人終於看清了來人的模樣。那是一個少女,此時她正站在婠婠剛才站過的地方,穿的是和婠婠一樣的樣白色衣服,也和婠婠一樣有著一頭如雲的烏發。
她站在荒潭邊,緩緩地跪了下去。
遮住皓月的烏雲漸漸飄走,月華又傾灑下來,照在她一塵不染的衣服上,也照亮了她皎豔無倫的臉。
同樣是白衣黑發,卻給人截然不同的感覺。如果說婠婠是黑夜裏的精靈,師妃暄是天上下凡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那麼眼前這個少女,就是少年年少時中最空靈縹緲、了無痕跡的幻夢。
水下的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鎮住了,他們呆呆地看著那個月夜空山跪坐於荒潭之前的少女,一時間渾忘所有,就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那個白衣女孩絲毫沒有發現有三個男人正在潭水下麵注視著她,她跪坐在潭水邊,把一隻竹籃放到水裏,用白如瑩玉的手在溪水中洗著一朵朵白色的花。
潭水流進竹籃,白色的花漸漸浮起,有一些順著水流漂出了竹籃,沿著溪流的方向漂到了遠處。女孩顯然是沒有料到這一情況,她把竹籃提起來,伸出手想要去撈那些飄走的花朵。在皎潔的月光下,她瑩白的手也發顯得冰肌玉骨,她當然不可能抓到那些花朵。於是,她站起身來,沿著水岸往下走,想要追上那些花,可是那些花已經順著水流漂到了荒潭的中央。
女孩怔怔地看著那些漸漸漂走的花兒,臉上露出了悵然若失的神色。
水瀑下的三人看到這個場景,都生出了想出去幫那個女孩把花撈回來的想法。他們當然沒有這麼做,以他們現在的處境,如果出去了,反而會給那個女孩帶來很多危險。現在,他們隻希望那個女孩能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要被追擊他們的敵人看到。
可惜事與願違,花朵被衝走後不久,那個女孩又跪坐下來開始清洗白色的花朵。這一次,她學聰明了,並不把竹籃放到水裏邊,而是一朵一朵地把竹籃裏的花拿出來,放到溪水裏麵去清洗。她洗得很專注、很仔細,仿佛世間再沒有任何事情比這件事情更重要。
她為什麼要在這裏浣花呢?潭下的三個人不由得生出這種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