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壓抑到人透不過氣來的濃鬱暮色中,劈裏啪啦的大雨連綿不絕。

擂缽街是已經被橫濱這座城市所拋棄的區域,它所代表的隻有貧窮與罪惡,生命的消逝在這裏已經不足為奇,甚至不值得被人多看一眼。

這裏的一切建築都充斥著陳舊與破敗的氣息,就算孩童們穿行其中,也沒辦法為這裏帶來任何一絲鮮活之氣,而且就連那些稚嫩的花朵——孩子們的臉上,也都空蕩蕩的,對生活未來都已經絕望的,麻木。

這裏每天都在發生犯罪,搶劫、偷盜甚至殺人等惡行數不勝數,就算天上降下的大雨也無法將醜惡衝刷殆盡。

——

屋外的雨聲在屋內也聽得非常清楚,如今又是即將入冬的天氣,外麵的寒冷可想而知,所以森鷗外本來是不打算出去的,如果他沒發現自己存儲的繃帶又被某個過於調皮的家夥糟蹋完的話。

忙碌了一天的中年男人下巴上帶著青紫的胡茬,身上的白大褂也皺皺巴巴的,上麵還帶著各種汙漬——森鷗外現在的形象看起來過於邋遢糟糕。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最近外來越來越不太平,以致於他開得這個小診所不得不一大早就開始忙碌,個人清潔這方麵難免做的不到位。而他所接待的病患們,對於這方麵也不是很看重,看重的也不會到他這裏。

“森先生,我餓了。”

糟蹋完他庫存繃帶的可惡小鬼一臉無辜的從樓上走了下來,張嘴就要吃的。

森鷗外關上空蕩蕩的櫃子:“自己去泡泡麵,順便也幫我泡一碗。”

一個單身的大老爺們養孩子就是這麼糙,盡管他身為醫生知道泡麵沒有營養,可誰叫泡麵是最簡單的食物,熱水一開一泡就能吃了。

“泡麵吃完了。”對方這麼說道。

森鷗外看了眼外麵的天色,一邊脫下身上的白大褂,一邊說:“太宰,這種事麻煩你下次早點說。”

被他從河裏撈上來,名為太宰治的小鬼眼睛亮了亮:“森先生要出去嗎?我也要一起!”

“不行,乖乖待在這裏不要亂跑。”勞累了一天的男人道,“我不想在這種天氣裏去河裏撈你。”

“切~”

森鷗外取下衣架上的大衣穿上,拿上錢包又去找雨傘。而太宰治就站在原地,他的黑發微卷,臉蛋俊俏又精致,身材纖細,看起來安靜又乖巧。

等診所大門重新關上之後,太宰治將目光移到了立在牆邊的藥品櫃上,他一直有試圖將降壓藥和升壓藥混合吃掉的意圖,奈何森鷗外看得比較嚴,現在無疑就是個好機會。

但是,當太宰治打開藥品櫃時,診所的大門又被人從外麵打開了,森鷗外抱著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孩子,他正準備開口讓太宰治拿條毛巾過來的時候,正好將太宰治的行為逮個正著。

太宰治若無其事的重新關上藥品櫃的櫃門,森鷗外也習以為常當做沒看到的開口:“太宰,拿條毛巾過來。”

一般情況下,太宰治不會刻意跟森鷗外作對,畢竟除了他們兩人都不怎麼看重的“師徒”名分,太宰治還指望著森鷗外給他配能讓他安樂死的藥物。

於是,太宰治乖乖去拿毛巾了。

處置室內,森鷗外將他撿回來的孩子身上的濕衣服脫掉,給這個孩子做急救。

對方不知道在大雨裏淋了多長時間,但當出門采購的森鷗外發現他的時候,他身上簡陋破舊的衣服已經全部濕透了,倒在離診所十幾米的路邊昏迷不醒。

森鷗外不是什麼好人,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死在他麵前的事他沒少做過,他也救過人,例如太宰治,而今天救人的理由……

擦幹淨病床上昏睡孩子的臉後,站在一旁的太宰治“哇哦”了一聲,明明才十一歲懂得卻特別多的他咂舌道:“森先生真是一個糟糕的大人呢,除了幼女之外,又要對正太下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