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開玩笑,少了五百想都別想。”
……
沈括眉心微蹙,知道陸嫣很寶貝那輛自行車,每天都會擦拭一遍,因此自行車始終保持如新。
不用想也知道,她為什麼要賣了那輛自行車。
沈括摸了摸褲子口袋,還有錢。
不過,買下自行車的念頭隻是轉瞬即逝。
荒唐。
他憑什麼玩那些有錢少爺的浪漫把戲,貧窮如他,有什麼資格。
……
沈括轉身離開,走了兩步,聽到有人詢問:“這自行車好看啊,多少錢啊?”
“五百。”
“太貴了吧,四百我買了,給我女兒當生日禮物。”
車行老板還沒開口,沈括折返回去,摸出五百塊甩店家手裏,沉著臉將自行車推走了。
夕陽下,他推著粉紅色的自行車,走在凹凸不平的小巷子裏。
他身形高大,推著小巧玲瓏的自行車,微沉著肩,顯得非常不搭。
身邊偶爾有幾個頑皮的小孩單腳立地,掰著膝蓋相互撞擊,玩“鬥牛”的遊戲。
他們看到沈括過來,停下了遊戲,望著他手裏的那輛自行車,眼神裏流露出渴望豔羨的神情。
那個年代,每個小孩最大的夢想,就是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自行車,但不是所有家庭都能夠買得起。WwWx520xs.com
沈括將自行車推進了筒樓一樓的門前,然後拿了幹淨的抹布,將自行車從車身到輪胎,每一處都擦得鋥亮無比。
他神情認真,目光前所未有的溫柔。
門內傳來了咳嗽聲——
“小括,回來了?”
“嗯。”
沈括清洗了抹布,掛在水槽上的鋼絲上,然後進屋拿了藥罐子,走到院子裏,將院子裏曬幹的中藥放進去。
父親沈建旬從房間裏顫顫巍巍地走出來。
他臉色枯黃幹瘦,連眼白裏都是幹黃的顏色,綴著一些斑跡,眼瞳很是混濁。
他佝僂著身子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破舊的蒲扇,瘦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藥太苦了。”沈建旬嗓音幹枯,說話的時候還帶出了咳嗽聲。
沈括將熬好的中藥倒進碗裏,遞到父親手邊,同時又從屋裏拿了清肺的雪梨出來,細致地削著皮。
在家裏,他的話不多,做事卻很多。
父親生病,家務事基本由他料理。
沈建旬歎息了一聲:“有時候我覺得,可以不用吃藥了,拖累你這麼多年,我於心不忍。”
沈括將雪梨遞到沈建旬手邊,淡聲道:“不要說這樣的話,會好起來的。”
“我過問醫生了,塵肺治不好。”
“會治好。”沈括固執地說:“現在不行,以後可以。”
沈括自小到大都是如此,認定的事情不會改變,這麼多年的艱難成長,讓他變得更加固執,也越發隱忍,宛如一根繃得緊緊的弦,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斷掉。
“對了,鄰居的陳阿姨今天來過。”
沈括眼神冷了冷:“她又來做什麼。”
“把家裏打掃了一遍,還買了些菜。”沈建旬小心翼翼地說:“她是好人。”
好人?
沈括並不這樣覺得,無利不起早,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對你好。
這段時間,鄰居寡婦陳月琴來家裏格外殷勤,必定是看見沈建尋氣數將盡,盯上了他那筆救命的工傷賠償款。
沈括鎖好了院門,生硬地說:“下次她再過來,把她趕走。”
“伸手不打笑臉人。”沈建尋低聲說:“我怎麼說的出口。”
“你不趕她走,讓我看見,我會把她掃地出門。”
沈建旬沉沉地歎息了一聲,轉頭看到門邊那輛自行車,問道:“那是誰的車?”
“我買的。”沈括漫不經心地解釋。
“這是...女孩子騎的車?”
“嗯。”
沈括沒有過多的解釋,沈建旬也沒有追問。
他很了解自己的兒子,沈括極少任性做什麼事情,尤其是在花錢用度方麵,他格外謹慎。
沈建旬猜測這輛漂亮的自行車可能是一份禮物,畢竟,兒子是青春正好的年紀。
“是上次路過家門的那個女同學?”
沈括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下次請她進屋裏坐坐吧。”
沈括垂著眼,將細長的小刀子洗淨,用紙巾擦幹了水,收了起來——
“她不會再來了。”
家徒四壁,他是不會讓她進屋,這是他謹守的尊嚴。
“我不幹涉你的事情,你也不要幹涉我和陳阿姨的事情,行不行?”沈建尋用商量的語氣對沈括說。
沈括嘴角咧了咧。
他的事...
他和陸嫣什麼事都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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