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還有兩個男仆,灰暗的眼眸呆呆地看著走進來的霍律,不僅服飾、連神態都仿佛同一個工匠雕刻的一般。
怪人已經換下了那身複古的裝扮,穿著一件鬆垮的純白色睡袍,大概剛洗完澡,木棕色的發絲還帶著濕漉漉的水汽,修長白皙的腿交疊坐在木椅上,唯一不變的,是那張銀質麵具。
怪人放下那本書,“你看起來好多了,坐。”
他的姿態隨意而慵懶,仿佛這裏是自己的家一樣。
霍律略顯拘謹地坐在矮桌旁邊,想問問之前發生的事情,一時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畢竟怪人都不認識亞倫。
“喝點水嗎?”麵具上露出的眼眸,似乎是帶著溫度的。
而怪人的這句話剛落,一個男仆便主動上前為霍律倒了杯水。
霍律隻好呆呆說了句:“謝謝。”
兩個男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們的方向,氣氛莫名有些詭異。
霍律抿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時,發現怪人又低頭看起書來。
怪人看的書有字典那麼厚,深藍色的封麵勾勒著幾筆金色的紋飾,上麵沒有字。
霍律跟記憶中的“他”曾經都整理過書房,這裏存放的幾乎都是人類的書籍,這種沒有封麵文字的,大概是血族們記錄的“族史”。
因為生命過於漫長,血族的記憶跟人類一樣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淡退,他們往往會將從前發生的一些事情記錄下來,同一來源的再編撰到一起。
怪人似乎沉迷在書中的世界無法自拔,無暇顧及別人的他將另一本族史遞給了霍律解悶。
霍律隱隱感覺到自己接受的特殊待遇或許跟怪人有關,而怪人的身份,似乎也很不一般。
那本族史被折了幾頁,似乎是怪人剛剛翻看過的。族史有個人日記的形式,也有朋友幫忙記載的,大都有吹噓的成分在。
比如某個親王自述曾單挑深淵魔物,以一己之力救回迷失在領域空間的人類公主,而後公主以身相許的故事,這件事發生的概率大概在百分之一,畢竟純血種也僅有深淵魔物一部分的血脈。
霍律的目光接觸到頁麵後潦草的簽名時,微微一滯,上麵寫著:亞倫.費羅德。
多麼巧合,這大概是一位已經沉眠的有趣的親王。
…
書房外,響起了輕細的腳步聲。
霍律聽到這陣動靜,放下手裏的書。
而後,艾希出現在門口,他的神態比以往都要恭敬拘謹,“親王殿下,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霍律愣了一瞬,怪人將手裏的書輕輕一放…
大廳已經收拾成了平時的樣子。
霍格公爵與伊彌爾齊齊坐在餐桌前麵,銀質燭燈的焰苗在夜風中跳躍,而主位,罕見的空了下來。
霍律跟在怪人後麵,還在下台階時,羅恩那雙翡綠的眼眸就開始直勾勾盯著他們。
誰會料到屬於自己的領域空間裏,會出現這樣的不可控因素——一位完全與真實的喬.費羅德親王一樣的鏡麵喬親王,突然從幾百年的沉眠中蘇醒過來,又恰好在這個時間前來古堡探望多年未見的兄長。
羅恩當然知道這個假親王的真麵目很可能是那個私闖領域的家夥,但因為那逼真的身份關係,暫時還拿他沒什麼辦法,除非羅恩主動解除這個領域空間,但那樣的話,外麵的人可能沒時間完成該做的事情。
霍律是被怪人牽下來的,所以他如同古堡的主人一般,仍舊穿著居家的柔軟睡衣,他想站在仆從們的位置,卻又被那隻溫涼的手牽著,坐在了主位旁邊,卻也是羅恩的正對麵。
那雙翡綠的眼眸別有深意地看向霍律,怪人伸出那隻蒼白的手,將遠處的燭台悠悠挪在了兩人之間,完美地擋住了一部分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