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寂,浮雲將明月遮蔽,萬家燈火皆滅,洛京暗得厲害,隻能借著幾盞星光依稀瞧見尚許橋有個人影……
那是個孱弱的女子,她的腹部貼著地麵,正毫無方向地、拚命地朝前爬,她爬到石橋邊,扶著欄板艱難地站起來,又沿著欄板顫顫巍巍地前行——她渾身是血,血液和著地麵的塵土把她潔白的衣裳弄得髒兮兮的,她胸腔中了一刀,每動一下,傷處就像會撕裂一樣,痛得清晰。她身上仿佛燃著了一團火,火焰的熱度隨著血液流失減退。但當火焰燃盡,身體迅速變冷,冷得她站不住、看不見,也慢慢聽不見了……
子時,她被發現倚靠著欄板跪坐在橋上,身後拖著一路血跡。
領屍體的人是仙兒,她並沒有給她舉辦葬禮,隻是命人給屍體蓋上草席,抬去郊外掩埋。她還給並給她立了墓碑,木質的碑上刻著簡單的五字:藍玉溪之墓。
墓碑簡陋,也許沒過多久,這木頭就要腐爛,但總比她的軀體留在世上要久。
兩天後,花千宇在茶樓無意間聽人議論此事,隻聞是一名女人被刺死,官府也不追查,最後長惜院花魁仙兒去領了屍體,親手下葬了——人們猜那是從長惜院出逃的倌兒,因為不肯回院裏,被長惜院的打手失手打死了。不過因為仙兒的心善,她的美傳又多了一樁。
粗野男人們又用淫言穢語議論起了仙兒的床笫之事,花千宇覺得刺耳,便提前離開了。
樂洋跟上,問:“公子,你覺得那姑娘是誰啊?仙兒姑娘怎麼沒跟我們提起?”這兩天他們也去了一次長惜院。
“是誰不重要,倒是官府的處置令人心寒。”花千搖頭,他背著一隻手,在喧鬧的街道行走。
“區區一個倌兒的死,當然沒人在意。”樂洋說得憤然。他又喃喃:“要是我被殺了,也不會有人追究。”
花千宇停下腳步,回頭:“你可說得真心?”
“公子……”
“我可把你當弟弟看待,你這沒心沒肺的。”花千宇推了一把樂洋的腦門。
樂洋捂著腦門,笑嘻嘻地:“我就知道公子待我好!”
“那你這是在跟我撒嬌?”
“不敢不敢。”
花千宇笑著搖搖頭,轉身繼續走,樂洋忙跟了上去。
忽地,花千宇看到一個熟悉的荷包,他立馬伸手將荷包搶來——這是?
男子剛反應過來:“你誰啊……還我!”
花千宇撫摸荷包上殘留的血跡,腦中迅速閃過幾個片段,將已知的信息整合完畢後,他試探道:“這不是你的東西吧?”WwWx520xs.com
男子撲上來,試圖奪回:“還我”
花千宇側身躲過他的動作,接著問:“是從姑娘身上偷來的,還是……殺人奪財?”他的眼神愈冷。
男子忽覺腿軟,他看著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後退兩步,接著轉身,推開擋在前麵的男人,跑了起來。
樂洋將注意力從跑離的男人身上收回,看向花千宇手中的荷包問:“公子,這是……”這明明是公子的錢袋——不對,之前明明送給玉兒姑娘了?
不等樂洋反應完全,花千宇跑了起來,帶起一陣風,讓樂洋也不由地跟著跑:“欸,欸!公子等我!”
是這樣沒錯了,花千宇想,既然他毫不否認就逃跑,便證明他的猜測極有可能是對的,不過……
花千宇抓住男子的左臂,借著奔跑的力用膝蓋將男子重重壓在地上的同時扭動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扣在背後。單膝落地的那一刻,力至下盤,花千宇也穩住了自己的身體。而男子則因衝擊過大,吐出酸水還險些暈過去。
“你一個文弱書生,怎會想到殺人?”
男子依然昏沉,什麼聲音都聽不進去,自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花千宇等,等他有力氣掙紮,周圍圍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
樂洋掰開人群,跪在人群中心、花千宇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