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成品出來了,許太元終是不願祖宗的心血被手拙的外人破壞,親手操刀,甚至因為時間匆忙,不得不把其他委托全部推掉。
許太元的熱心程度讓花千宇喜出外望——明明不願為皇家工作,但顯然,親手雕製“鳳凰於飛”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但由於其製式隻有皇後及在其尊位之上的人才能擁有,在沒有委托的情況下不能製作,因而這一夢想隻能放到一邊置之不理。
今日便是皇後誕辰,晚宴設在清和殿。皇帝不喜奢靡,皇後淑惠,千秋之日也不大張旗鼓,除卻皇室,受邀的僅有皇後的娘家人——其兄長也就是當朝丞相花決眀一家。
皇帝安清玄、皇後花雅兮坐西麵東,太子(原三皇子)安明鏡、二皇子安明心、瑞親王安清玉、恭親王安清楓、花決明、花千墨、花千宇依次坐北麵南,雲慶公主、瑾貴妃、瑜妃、璿妃、琉貴人、瑞王妃坐南麵北——安明心與安清玉之間空了一個座位,這是四皇子安明熙的位置,但直到晚宴開始,他也不見蹤影。皇帝皇後也像看不見一般,對此絲毫沒有言語。
晚宴開始,先由各人依次呈上賀禮,女眷僅是隨行,不必備禮,若是妃子們有要送皇後的禮物,宴會結束後才私下奉上。
花千宇是最後呈禮的,一宮女端著盤子著跟在其後,花千宇行禮、祝壽之後,起身揭開了盤上的紅布,之間兩隻栩栩如生金鳳凰相依而飛,鳳凰被雕琢得極其細致,渾身上下連羽毛的紋路都清晰可見,尾羽輕然,仿佛風一吹,連那嵌在片片尾羽的火玉都會被吹散……看到鳳釵的那一刻,原本恪守禮節,僅保持淺笑的花雅兮險些要站起來——
“鳳凰於飛?”
花千宇點頭:“雖不知與皇後娘娘的記憶是否有出入,但此為許公後人許太元依照傳承下來的圖紙重新打造,許太元之技藝同樣聞名京城,想是不會差太遠。”
“何止無二致,簡直更甚從前!”花雅兮大喜,忙對花千宇讚不絕口,若不是宴上人多,她估摸著就要如往日一般把花千宇拉到麵前,又是拉手又是捏臉。
與花雅兮同座的皇帝安清玄如以往一般冷著臉,與這宴會氛圍格格不入,畢竟他之外的人即便有什麼不快都會扮出自在模樣。不過他也並非不給麵子,而是他向來如此,倒比往來陰晴不定的皇帝要受人敬愛得多。待花千宇歸位後,他掃視眾人,冷聲問:“四皇子呢?”像是終於注意到有這麼個人。
常年跟隨四皇子安明熙的小太監阿九弓著身,低著頭走了出來,跪在地上,五體投地,抑製自己咽喉的顫動,答:“稟陛下,殿下正在準備壽禮。”
“這時候才準備?”安清玄皺眉。
“回稟陛下,準備已久,但……這份壽禮有些特別……非是物品。”
安清玄沉默看著下方額頭依然貼著地麵的阿九,阿九許久不聞其聲,不住冒冷汗同時心中慌亂:本應該阻止殿下!要阻止殿下才對!
他害怕安明熙的行動會讓作為壽宴主人公的皇後大發雷霆,那安明熙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他勸過殿下的!他就是不聽!
不對,他應該更盡力地阻止殿下犯傻……
頃刻間,阿九的腦海中閃過許多想法,直到皇帝開口:“罷了,你下去。”
“是。”阿九抬起頭,還沒露出臉就又磕了一次頭,後才低頭退下。
花雅兮表現得落落大方,像是一點都不介意安明熙遲遲未到,或者說,若不是安清玄提起,她根本不打算提起這麼一個人。
花千宇看完這場無傷大雅的鬧劇,優哉遊哉地接著吃起點心——嗯,不算太甜。
對於四皇子的命運,他可一點不好奇,不過對於這個人本身,他還有點興趣,畢竟他時常出現在太子安明鏡口中,但他出入後宮多次,卻始終未見這麼一人。這是今年將束發的花千宇第一次參加皇後的生宴,便又撞在了安明熙不在的時候,看來兩人還真是無緣份。
那人倒是比大家閨秀還要深居簡出。
樂聲響起,舞姬們來到宮殿中央,冷清的晚宴慢慢熱鬧起來。鄰桌之間隔得不算遠,宴客開始和旁人說笑。
花千墨微微傾斜身子靠近對花千宇,低聲問:“小千宇,許太元不是不為皇事做事嗎?你如何勸服?”
“美人計。”
花千墨沒憋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道:“辛苦你了。”
花千宇無奈:“墨哥,你在想什麼?”
“不是這樣?”花千墨反問。
“當然不是——許太元喜歡的是長惜院的姐姐。”
“我就說你怎會做那麼大的犧牲?”花千墨重新坐正。
“墨哥,你可別玩了。”他不信花千墨會真的那麼想。
花千宇看向殿中央——女兒們腰生像北風拂過的細柳一般柔軟,舞動的身姿優雅又嫵媚,尤其是在中間主舞的粉衣少女,一顰一笑都動人心扉。
花千墨見他看得專心,戲謔:“有中意的?”
十四五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沒——跳得挺好。”不過也不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