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宇卻笑了,笑了好一會,在仙兒充滿笑意與樂洋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停下,講明:“姐姐莫怕,我是贖你自由,並非占你為己有。”
玉兒一愣:“為何……”
花千宇將腰間裝著碎銀的錢袋取下,隔著玉兒的衣袖托起她的手,將錢袋放在她手中,道:“回家吧,尊父母想必還在等你。這些錢你拿著,用的時候別被人看見了,你一弱女子,想必路上還得受些磨難……我隻能幫玉兒姐姐到這裏了,剩下還要看你自己。”
玉兒看著他的臉,忽地紅了眼,不敢放聲嚎哭,隻得小聲啜泣……
這是她離家以來收到的唯一溫柔。
……想弟弟了。
……
清早,在與家人用完餐後,花千宇在僻靜的書房寫字,樂洋在他身旁幫忙磨墨,有人推門而入打破了這清淨。
“你倒是在家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不用說,來人即是歐陽朔。
“有事?”花千宇提筆收鋒,寫完手上的字,再放下筆,看向從屏風後走出來的歐陽朔。
“無事,不過怕你太久未見我,忘了我這老朋友。”歐陽朔說著,拎著茶桌旁的厚重椅子,拖到花千宇正對麵,將椅子轉了個方向,坐下,兩人隔了估摸有二十步遠,也算是隔空喊話了。
花千宇道:“你知道在哪裏能找到我。”
“三娘若是知道我踏入煙花柳巷……”
“三娘豈是河東獅?”
“但她絕對會哭上好一陣,”歐陽朔歎氣,“她本就總想著配不上我,想著我不該專情於她來著。”
“你打算何時娶她過門?”
歐陽朔搖頭:“莫說我娘,我爹勢必會打斷我的腿……在他眼中,三娘就是一丫鬟,還比我大上四歲……此事隻可等我功成名就再談。”因為他現在還無法脫離家中。
作為一個從小揮霍無度的公子哥,歐陽朔明白錢財的重要性,在經濟獨立之前,想必他還不得不依賴父母。
“阿朔現任翰林院編修,不也是個美差?”
歐陽朔扶著腦門,搖頭:“俸祿少得可憐,怎麼能算美差?”
花千宇也拉出椅子放在書桌前,麵對歐陽朔,坐下,笑道:“阿朔太過心急,翰林院出身之人向來擢升遠比其他職位快,你再等等,若是卓越,自會收到提拔。”
歐陽朔歎氣:“是我心急了……三娘已經二十有二了……”
“三娘癡心於阿朔,也不急於一時。”
歐陽朔搖頭:“娘她……前日找人給三娘說媒。”
“伯母是知道了?”
歐陽朔點頭:“她心思縝密,大抵是知道了,不過看樣子還沒和爹說。”
“那和伯母談談怎麼樣?”
“可……萬一她還不知道?”
“伯母溫柔賢淑,對你又疼愛非常,想必不會因為這事問罪於你,比起無法與你分擔的我,與伯母談心豈不是更可靠?她身處其中,或多或少都能指點一二。倘若她願意站在你這邊,許能說服伯父;即便她依然介懷三娘出身,不肯鬆口,那麼,隻要你表現出決心,她擔心伯父怪罪於你,一時半會也不會告訴伯父,也不算壞事。”
歐陽朔忽地想通了,笑道:“千宇年少,卻大器早成,與你一談,茅塞頓開……”
他搖了搖頭,換了個話題:“不過,你最近總往長惜院去,是為何事?”
逛青樓可半點不像是千宇會做的事。
花千宇笑笑:“姑姑壽辰在即,我想為她求得‘鳳凰於飛’。”
“鳳凰於飛?婚曲?”
“非也,是一套首飾。舊時京城名匠許公為皇太後所作,但皇太後入土作為陪葬品一起下葬了。姑姑在皇太後在世時見過,一直心往,然許家雖仍為首飾名家,卻早已不再為皇族製器,所以縱使我幾番請求,也不願重製。”
“這和你去長惜院有什麼關係?”
“長惜院花魁仙兒是許公之孫許太元心悅之人,京城皆知。”
歐陽朔笑:“你這可打得一手好牌。”
“仙兒姑娘也確實是個有趣之人,借此機緣與她相識倒是額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