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天空烏壓壓連成一片,呼嘯而過的冷風直往脖子裏鑽,冷的行人直打抖。雖是剛立春的時節,可這天兒委實怪異,絲毫不見半分回暖,仍舊如寒冬臘月般冷冽刺骨。
“大夫,麻煩你快些,我家小姐心疾又犯了!”一個穿著工整的青衣小婢撐著傘,神色焦急地催促著年邁的白發老大夫。
老大夫麵色凝重,不由得加快了步伐,雨水打濕了衣裳也顧不得了。
因這突犯心疾的小姐身份可不一般,乃是承恩侯府唯一的嫡長女沈琉璃,自小被驕縱著長大,性情可不好相與,囂張跋扈,刁蠻任性,是上京城小霸王般的存在。若怠慢了這位小祖宗,讓她受了罪,恐怕連自己辛苦創立的杏林藥堂都能被這位祖宗給打砸了。
想到這趟苦差事,老大夫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連禦醫都對這位小祖宗的心疾束手無策,自己不過一個小有名氣的醫者,醫術遠沒到達神醫的地步,又有何能耐治好沈大小姐的心疾?看來這承恩侯府已是病急亂投醫了。
又想到上京城關於這位小祖宗不好的風評,以及那些汙七糟八的愛恨情仇,老大夫默默地歎了口氣,忐忑不安地跟著前麵的青衣小婢沒一會兒便到了沈琉璃的住所——花溪院。
“啊!不要,不要。”一道厲聲尖叫劃破了重重雨幕。
青衣小婢眸子一緊,趕忙將老大夫引入了花溪院。
老大夫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汗岑岑的小姑娘,雙眼緊閉,麵色發白,且盡顯驚恐痛苦之色,而她的小手緊緊地揪著心口處的衣襟,一麵忍受著心疾發作的痛苦,一麵又似在恐懼害怕著什麼,想來是陷入了某種夢魘之中。
小姑娘看起來著實可憐又無助,任誰都難以同上京城行事狠辣的小霸王聯係在一起。
仔細檢查過後,老大夫看向旁邊神色焦躁的承恩侯夫人柳氏,猶豫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柳氏心疼地握住女兒的手,急問:“情況究竟如何?”
老大夫斟酌道:“回夫人,小姐的病症來的蹊蹺,草民替小姐仔細檢查過後發現,小姐的心髒並沒受到任何損傷,恕草民醫術淺薄不精,實在是無法辯證小姐緣何會患上心疾。”沈大小姐的病實乃藥石無醫,為保小命方才有意說的委婉些。
柳氏勃然大怒:“庸醫,同那些禦醫一樣的說辭!來人,將這庸醫給我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老大夫驚得冷汗淋漓。
三十大板下去,這把老骨頭焉能有命在?
“娘,放了他吧。”一隻柔嫩細白的手按在了柳氏手背上,沈琉璃虛弱地睜開眼睛,聲音沙啞的緊。
柳氏一愣,旋即寵溺道:“好,就依琉璃所言。”
老大夫訝異地看了一眼沈琉璃,沒想到自己死裏逃生竟是這位聲名不堪的沈大小姐求的情。
柳氏皺眉:“還不快滾!”
“謝夫人小姐饒命!”
老大夫趕緊收拾好醫箱,趕忙退了出去,後背衣衫濕透地黏在身上,也不知是剛才雨水淋濕的,還是被嚇出的冷汗。
室內焚香嫋嫋,燒著地龍,暖和如春。
柳氏握著沈琉璃的手,看著她懨懨的模樣,好一陣揪心:“琉璃,心口可還疼?”
沈琉璃無精打采地搖了搖頭,聲音細弱至極:“不疼了。”
柳氏:“那腿上的傷呢?”
沈琉璃動了動打滿石膏的右腿,疼的後背浸了一層薄汗,但她隻輕聲道了一句:“也不怎麼疼。”
比起心疾發作的疼痛相比,小腿骨折的疼實在不值一提。
“這都叫什麼事?四皇子和趙降雪成個親,你不是把腿摔折了,就是莫名其妙得了心疾,你是跟他們犯太歲麼?”柳氏一陣抱怨,看著垂眸不語的沈琉璃,又氣又傷,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短短半個月內,心疾就發作了四次,再這樣下去,你……你叫娘如何活?”
說著,柳氏掩麵哭了起來。
這諾大的侯府裏,自己隻得了沈琉璃這麼一個孩子,她若出了事,自己真就沒啥好活的了。
沈琉璃垂了垂眸,勸道:“娘,我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活著給你盡孝!”這話既是對柳氏所說,亦是對自己所說。
“琉璃……”
柳氏還想說什麼,卻被沈琉璃製止了:“娘,我渾身都難受,我想先洗個澡。”
“你腿上有傷,小心些。”柳氏歎了口氣,又吩咐下人將熬好的湯藥端了進來,親眼看著她喝完,方才轉身朝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似想起了什麼,又回頭道:“對了,那傅之曜雖是陳國送來的質子,可如今畢竟也是你夫君,你老關著他……”
“娘,我知道該怎麼做。”沈琉璃有氣無力地截住了柳氏的話頭,說道。㊣ωWW.メ伍2⓪メS.С○м҈
見狀,柳氏不再多言,便離開了。
目送柳氏遠去後,沈琉璃想到那個令人膽戰心驚的噩夢,雙手不禁攥緊身/下的被褥,咬牙切齒地低吟出聲:“傅之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