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話跟你說。”
“我也有話想問你。你先說吧。”
“你這周什麼時間有空,”溫懷鈺的嗓音顯得有些澀,“我們去把手續辦一下吧。”
紀以柔凝視著她,半晌,輕聲說:“好。”
這個字好像擊中了她心底那個角落,溫懷鈺眼眶一下子紅了,幸好低著頭,她甚至還笑了一下:“那我先回去了。”
“不送。”
她倉促轉身,從樓梯上下來的時候走的極快,腳步聲也很響,紀嶽剛從後院回來,慢條斯理的理著魚竿,繞著魚線,還不忘給她插刀:“走了啊?以後就進不了我紀家的大門了啊。”
溫懷鈺深吸一口氣,緊抿著嘴唇,沒有因他的話而停留一步,轉身就往外走。
紀嶽將魚竿放下了,轉過身逗笑,輕輕的歎息一聲:“哎,沒用的小東西。”
溫懷鈺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她在路邊攔了輛車,報了地址,司機將她送到老宅,下車時她還在想著紀以柔那一個輕飄飄的好字,簡直要把她的心肝脾肺腎都給戳爛了。
她站在路邊,不肯回家,直到溫嚴出來散步,看到她,問她:“南南?怎麼在家門口傻站著,不進來啊?”
溫懷鈺看見爺爺,好不容易調整了情緒,往家裏走,盡可能讓聲音平穩一些:“我沒事。您要去哪裏啊?”
溫嚴慈愛的一笑:“我去看看你奶奶,今天是我們結婚六十周年紀念日。她脾氣嬌,要是知道我沒去看她,肯定要氣哭的。”
老人白發蒼蒼,說起愛妻時還是一副寵溺的口吻,聽得溫懷鈺心頭一酸:“您很想奶奶嗎?”
“當然啦,”溫嚴摸了摸孫女的發頂,“我們在一起過了很多很多年,雖然她拋下我先走了,可我知道,她在前麵等著我。好了,我先走了,你也別在家門口傻站著了,進去吧。“
溫懷鈺怔怔的點了點頭,走了進去,周琳和周敏初正在輕聲說著話,打理花草,聽見她腳步聲,才回過頭:“這是出差了嗎,這麼久才回來?”
她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沒有說話的意思,轉身進屋,一向挺直的脊背卻微微下陷著,腳步也很沉。
周琳和周敏初都看出來她的不對勁,多多少少猜到跟紀以柔有關係,可又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於是也不敢問。
溫懷鈺回到房間,鞋子也沒脫,就往床上一倒,目光空空的看著天花板。
就這麼結束了。
心頭浮現這麼幾個字,她卻感覺不真實,她仿佛做了一個很久很久的夢。
房間裏窗簾緊拉著,黑沉如同夜晚,她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感覺自己好像是清醒的,好像又不那麼清醒,直到房間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將她驚醒了,她跳下床,走過去開了門。
家人看她一直鎖在房間裏,想叫她下去吃飯,可她目光一瞥,看到窗外完全黑掉的天色,那瞬間心底被重重的敲擊了一下,一句話沒說,回房間裏拿起手包就往外跑。
……
紀嶽在喝茶,人年紀大了,就喜歡喝茶,本來就少眠,如今喝了茶,夜裏往往更難睡著。
管家看他喝了不少,忍不住勸:“先生還是少喝一點,這會不早了。小心晚上又失眠。”
紀嶽淡淡笑了一下:“沒事,今晚有熱鬧看,不用睡。去,把後院的門給開了。”
管家怔住:“開門?這不安全啊?”
老人將茶杯一放:“別緊張,一起過去。”WwWx520xs.com
軍人的骨子裏寫著對命令的服從,管家沒再問為什麼,繞到後院去把門鎖開了,虛虛掩著,但是不太放心:“我在這裏守著,先生去休息吧。”
“不去。我喝了這麼多茶,睡不著,看戲吧。”
“嗯?”
管家很不解,但是紀嶽沒有多說,隻是對他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兩個人就坐在後院的亭子裏下棋,夜風陣陣,蟬鳴聲聲,空氣中浮動著淡然清雅的梔子香味,一個清風明月的夏夜。
院子外麵卻突然傳出一陣奇怪的響動聲音,像是有石頭和灰塵落下,管家下意識就要站起來,紀嶽按住他的肩膀,以眼神示意他坐下。
院牆那裏傳來的響動聲越來越大了,像是有人重重摔在地上,咬著牙輕輕嘶了一聲,又過了一會,又消失了,緊接著,虛掩的鐵門被人拉開了一道縫隙,一道人影被月光映到了地上,來人將鞋子脫掉了,單手提著鞋,赤著腳走進來,腳步聲很輕,眼神有點發虛的左顧右盼著。
她的頭發有點亂,散在肩上,毫無平日半分驕傲矜慢的樣子,像隻做賊心虛的小賊。
管家一怔,還當是誰,這不就是那位溫小姐嗎……怎麼會……原來這就是先生說的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