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在鄰市的城郊,有一棟三層的小洋房,外麵看起來像是上個世紀90年代的建築,顯得有些破爛,但走進去了,內裏卻別有洞天,色澤深厚的西洋擺鍾在整點時敲醒,雕花屏風被當作衣架,天青釉的素色瓷瓶擺在桌上,裏麵插了幾隻盛開的紅梅,暗香襲人。
溫懷鈺在婚前來過一次這裏,隻是那次時間急切,也沒多停留,心態也不同,不如此刻的悠閑鎮定。
這房子裏就除了紀嶽和葉舒華,就隻有一個管家,一個廚娘,外加一個做雜事的傭人,顯得大而空曠,十分安靜,安靜的不像是個權勢煊赫的家族。
管家在外迎接:“先生在後院釣魚。夫人出去見出版社的朋友了。”
紀以柔嗯了一聲,轉過頭對溫懷鈺說:“他們就是這個老樣子,不要覺得受冷淡。”
溫懷鈺搖搖頭:“沒事。進去吧。”
不同於想象中的熱情接待,主人們各自忙於自己的事情,反而讓她覺得自在,她摸了摸時鍾擺動的鍾擺,笑著說:“你爺爺原來是個大古董。”
紀以柔好脾氣的笑:“要不要去後麵看看爺爺釣魚?”
“你也去嗎?”
“你一個人去吧。我把行李放一下。”
溫懷鈺嗯了一聲,跟著管家,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看著院子裏種滿了梅花,伸手壓枝嗅了一下,笑意更盛。
到了後院,管家指了指,她順著他指向的地方看過去,便看見一個銀發雪白,但尤坐如青鬆的硬挺背影,老人手上拿著魚竿,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定,世界仿佛也都靜止,隻有水麵上偶爾泛起的細小漣漪,打破了這一份靜謐。
管家已經走了,溫懷鈺站在一旁看了好久,直到魚竿快速下沉,她才笑著說:“有魚上鉤了!”
紀嶽絲毫沒被她的聲音吸引,照舊端坐著,等魚咬餌咬的更緊,才迅速的提起魚竿,趴的一聲,一條兩個筷子長的鯉魚被摔到了地方。
溫懷鈺笑眯眯的打了個招呼:“爺爺。”
紀嶽倒並沒有很待見的樣子:“來啦。”
結婚這麼久,才知道一起回來,他的孫女什麼都好,就是喜歡溫家小丫頭喜歡的不得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受欺負。
溫懷鈺對他的冷淡很不以為意,過去看那條很大的鯉魚,拿手指戳了戳:“今晚可以拿來煲湯喝?”
紀嶽淡淡哼了一聲:“那你抱上。”
他收了魚竿走在前麵,年近八十,照舊步履矯健有力,說話聲淡淡的:“準備待多久,今晚走還是明早走?”
溫懷鈺捧著魚簍,走的慢一些,反問他:“爺爺不想我在這裏多待嗎?”
紀嶽沒好氣的回頭看她一眼:“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見就好。”
溫懷鈺被他這麼說了,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微微笑了起來。
吃晚餐的時候,葉舒華剛從外麵回來,看到她們很高興:“柔柔,懷鈺,回家啦。”
溫懷鈺看見她,想起上次在醫院她說的話,第一反應是心虛的拉了拉衣領,還好,今天早上沒留下莓印。
紀以柔上前去,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像個小孩一樣的撒嬌:“媽媽,你不聽話。爺爺說你隻知道忙,每天晚上就睡幾個小時,這樣下去對身體不好啊。”
葉舒華拍了拍她臉頰:“沒那麼誇張。快吃飯吧。”
她轉向溫懷鈺,關切的問了幾句,是否吃得慣家裏的菜,最近公司裏還忙不忙,等等問題。晚餐結束,紀嶽出去散步,葉舒華上樓,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工作。
“我發現,”溫懷鈺失笑,“沒人理我們。”
“是啊。你會生氣嗎?”
“不會。我覺得自在。”
沒有故作熱情的招待,也沒有事無巨細的詢問,平平淡淡,再加上老人隱隱透出的不待見,反而讓她覺得真實。
她宣布:“我喜歡你家。”
紀以柔噗的一聲笑出來:“愛屋及烏?”
“反了。喜歡你家,以後會更喜歡你。”
紀以柔微挑了挑眉,不滿的將她撲倒:“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