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點頭,並不深往心裏去。畢竟她與林芳芷相識也不過兩日的功夫,日後能不能常來往還是個未知數。隻是作為住慣了鄉下的一方,她還是真心建議她備一雙雨靴最好。
“在鄉下,穿上雨靴在雨中走一走也是一種樂趣。尤其夏日裏可以到池塘邊看雨中荷景,看野鴨戲水,到草叢樹下看蕈破土而出,那樣的景致,是你在城裏體會不到的。”
林芳芷大約是真的沒看過,不由興奮道:“聽姐姐這般說,我還真是心癢難耐。看來這雨靴勢必要重新備一雙了。”
黛玉笑道:“我那兒倒有多出來的一雙,你若不嫌棄,改日我送你就是。”
林芳芷喜出望外,急忙一疊聲地道謝,領著黛玉進門去了。
兩人進了大門,一路說說笑笑,拐過繪了竹林鬆濤的影壁,繞過主廳和主院,邁上了通往內宅的青磚小路。
林芳芷一麵領著她往內宅走,一邊指著周圍的景致介紹道:“我們這宅子比不得姐姐那邊,有花有草有亭有閣,鳥語花香的,既精致又有趣。你看我們這邊,除了幾棵樹,大多都是石頭了,既枯燥又無趣。我實在不能理解我三哥,為什麼把個好端端的宅子弄得這麼死氣沉沉。”
黛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打眼瞧瞧,確實,這院子的景致多以假山奇石為主,花草倒不多見。好在假山奇石多配以池塘流水之中,裏麵也有錦鯉水鳥。如今春日裏萬物複蘇,池塘中的細葦莆草有的已經悄悄冒了嫩芽兒,還有些去歲的睡蓮殘梗零零星星地散布在水麵上,想來再過兩月,也是一派欣欣向榮之景。
看到此,黛玉便笑道:“妹妹這宅子猛一瞧的確古樸了些,可這睡蓮、莆草,以及遊魚水禽卻又在古樸中格外透著生機,依我說,倒比我那一年四季花團錦簇的宅子更厚重一些。”
“嗐,嗐,就是這個厚重讓人受不了!”林芳芷不屑地撇撇嘴,解釋說,“這本來是我父親留著辭官養老建的宅子,可如今卻被三哥霸占了。不過姐姐放心,我三哥知道姐姐今兒要來,早早地躲出去了,這會子早不知去哪裏野了。”
這委實再好不過了!黛玉暗自鬆了一口氣。說實話,方才她一進院子還在擔心呢,就怕迎麵碰上外男,讓她躲避不及,這回終於可以放鬆警惕了。
才這樣想著,前方一拐便拐進了林芳芷住的內宅。
說是內宅,也不過一溜小巧的院落,單獨開了一個院門。周圍高牆深壘,想來夜間把門一關,一般人想進也是難於登天的。
林芳芷是個好客的,今兒邀黛玉來的主要目的雖是來賞花,可她也精心準備了一桌子的茶果點心。黛玉落座後,適時地讓人把自個兒帶來的禮物一樣樣呈上來,並親自教給她吃法做法,反倒讓林芳芷不好意思了。
昨兒那一大溜禮物都是她三哥親自準備的,她不過當了個送客,沒想到卻換來黛玉如此真心地回贈,想不臉紅都難呢!於是越發拿出十二分的熱情招待。
兩人在屋內小憩片刻後,林芳芷便令人備車,帶著黛玉出了宅子開始順著梨花園的田間小路往梨花深處行去。
這梨花園,並非普通的花園子,而是由林家周圍上百畝地圍栽而成。也隻有到此時,黛玉才知這園子並非四四方方,而是一溜爬高走低延綿數裏,竟把她們姑蘇林家的莊子也呈包圍之勢圈了起來。
“這……”黛玉站在梨花園的最高點,望著連綿不絕的一片花海難掩驚訝,忍不住問,“這花樹是一年栽成的嗎?我在這莊子裏住了多年,竟從不知道這些花樹的排列布局如此奇特。”
林芳芷得意地笑道:“姐姐不用奇怪,這花樹並非一年所栽,而是我三哥零零星星地買地,又零零星星地種植完的。像姐姐家周圍那些樹,是去歲才栽上的。我三哥說,這還不算完工,他還希望再多攢些銀子,把方圓百裏的地都買下來……”
“都買下來?”黛玉越發吃驚,“然後都要栽上梨樹嗎?”
“這個他沒說,”林芳芷笑道,“反正不管栽什麼,隻要它開花,咱們隻管來欣賞就好。”
黛玉心思沉了沉,忍不住試探道:“你家三哥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想把這周圍的莊子和地都變成你們宣化林家的?包括我們家的那些……”
“不,不,怎麼會呢!”林芳芷這才意識到自個兒說了不該說的,急忙補救道,“我三哥就是想把果園建大一些,他好摘花釀酒以果烹食,至於姐姐家的莊子和地,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真的?”黛玉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林芳芷陪笑道,“我若有半句假話,日後讓我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