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姻自小就生的好看,族中幾個姐姐都還未長開臉時,她身段就已肉眼可見的婀娜有致。
從十歲起,來家中相看的媒婆絡繹不絕,但都被她父母一一回絕了,隻因她自出生身上就有一門娃娃親,是秦宗的天殊峰的上任首宗定下的。
據說是秦姻的爺爺曾救過這位慕首宗一命,當時兩人便約定了娃娃親。
但是修仙之人壽數綿長,這位慕首宗雲遊去之前,經過一番推算,便定下了他們家還未出世的孫女,給他兒子也就是現任天殊峰首宗慕衡當媳婦。
青家乃小門小戶,因著已故太爺爺的這番機緣,這些年一直受到天殊峰關照,接連幾個男丁都成了仙門中人,可以說是整個家族的層次都得到顯著提升。
因此青姻甫一出生,就被設定為家族的登雲梯,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照著那位慕首宗的喜好來培養,生怕將來送去後會被他不喜,黃了這門親事。
傳聞這位慕首宗性情孤傲,素日什麼都看不上眼,青家對此很是惶恐。
幸好青姻爭氣,十四歲被送上天殊峰,就再也沒下來過。
一入仙門深似海,三年來她未曾與家人通過一次音訊,一直盡職盡責的伺候那位首宗大人。
一直到三天前——
慕衡突然把她叫到前廳中,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聲調跟她說話:“阿姻,這位是李妍,將來會與我結成道侶。”
青姻有些懵懂的看著他二人,直覺不太對勁。
不過那位仙子的美貌實在太晃眼,且裝扮得既高貴又典雅,讓她莫名的自慚形穢。
本著對慕衡骨子裏的順從,青姻點了點頭,然後就看著他二人對視一笑,心中沒來由的慌亂了一下。
回房的路上她還在想,道侶,道侶,慕衡的道侶,難道不是從小就被訂下娃娃親的自己嗎?
她神色忽然有些倉皇,第一反應是該如何應對家中父母兄長,他們若知道自己當不成慕衡的道侶,八成會瘋掉。
她這一路失魂落魄的模樣,就連門前掃地的仙鶴都感覺到了不對勁,大家夥紛紛擠到她房裏,你一言我一語的勸導。
“凡事講求個先來後到,阿姻你是先來首宗身邊的,憑什麼要給她挪位置。”
“對呀阿姻,你要去抗爭,我看慕首宗平時對你還是不錯的,沒準會改變主意呢。”
……
天殊峰上這些仙侍大多都還是靈智未開的精靈,思維邏輯連青姻都還不如。
唯獨最年長的白狐仙看破整件事情本質,對青姻諄諄教導道:“君既無心我便休,阿姻,你要認清現在的形勢,首宗既然要舍棄你另娶她人,你就該及時止損,離開這裏開始新的生活。”
離開這裏,開始新的生活。
青姻自上天殊峰以來,一直將慕衡視為自己的天,對他言聽計從,現在忽然麵臨這樣的局麵,心中實在惶恐難安。
一來是擔心家裏麵的態度,二來是害怕將來李妍會容不下她。
她笨雖笨,卻也從剛才李妍看自己的眼光裏瞧出一二,她對自己的存在,很是嫌棄。
隨著一道足音逼近,所有的精怪作鳥獸散,房裏唯獨隻餘了青姻一人。
這間房是她與慕衡的臥房,他送走李妍,回到這裏休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青姻卻第一次感到難堪。
好像自己不應該再睡在他的房裏,否則,便是在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門被推開,慕衡如往常一般走進來,身上帶著幾許清露寒霜,顯是剛去山穀中送人。
青姻呆愣了片刻後,立即迎上去準備給他解下外袍,換上在屋裏穿的常服,冷不防一股陌生的玉槿花香氣鑽入鼻尖,她指尖動作一頓,就聽聞慕衡語聲輕淺,在她耳邊道:“你不必擔心,以後我還是會照拂於你。”
其實,慕衡鮮少對她溫柔,除了床第之間。
但是此刻他的溫存,就像是一種施舍,讓青姻覺得十分怪異。
既然做不成道侶,那她是以什麼身份留在這裏,並接受他的拂照呢。
一個不堪的詞語浮現腦海,青姻看了他一眼,依舊是那張清絕到令人不敢觸碰的臉,帶著幾分倨傲。
她心裏有了幾分了然。
這裏的人都說,天殊峰首宗性子孤高,待人冷淡,她原以為自己觸到了他,甚至能與他同床共枕已是無上的親近。
沒想到,對方隻是將她當作一個爐鼎。㊣ωWW.メ伍2⓪メS.С○м҈
既然是器物,自然是無所謂什麼親不親近的了。
慕衡著一件緋色綢緞中衣坐在床上,胸口領子鬆垮,露出兩截金玉般別致的鎖骨。
分明是淡漠到禁欲的一張臉,青姻卻從中品出幾分慣常熟悉的味道。
他此刻想要。
三年來無數個日日夜夜,耳鬢廝磨,早已養成的默契。
按照往常,青姻這時就應乖乖過去了,可是她心裏一直在想著白狐仙的話,忍不住就將幾句心裏話宣之於口:“阿姻姿容鄙陋,不如方才那位李妍姑娘,往後不配再伺候首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