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相信每個人在小的時候都被問過同一個問題——長大後你想做什麼。
我記得我第一次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是小學,開學第一天,在自我介紹的時候說:“我長大了想當作家。”
這個理想在一眾的科學家、天文學家中顯得十分不起眼,但我的班主任卻笑著說:“加油。”
她很認真地在為我加油,但我之後很多年裏並沒有朝著這個方向努力,更多時間裏我忘了自己有這麼一個理想,隻是隨波逐流,被家長和老師推著往前走。
上高中那會兒,我的數學成績爛得一塌糊塗,爛還不喜歡學。
課上偷偷摸摸看小說,回家後躲在被窩裏看小說。
那時候看古龍,看金庸,看完了開始琢磨他們倆的不同。
也看一些從班裏女生那兒借來的言情小說和青春疼痛文學,那些年青春疼痛是主流。
當然也看經典,我的口水把《追憶似水年華》的書頁都給浸濕了,不是因為太好看,看得如癡如醉流了口水都不知道,而是因為看著看著趴在書上睡著了。
當時隻知道看,隻知道胡思亂想,但要說讓我當作家,十幾歲的我已經看透了,當作家賺不了錢。
那時候確實是這麼想的。
我爸是個文學愛好者,小時候家住平房,有個大院子,前院單獨一個房子用來做書房,裏麵全是書。
他喜歡讀詩,從古至今,國內國外。
他總跟我講海子,他喜歡,所以我很小就會那句“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我爸也跟我說:“當作家,當詩人,痛苦還不賺錢,吃力又不討好。”
這句話是在我十歲那年他告訴我的,後來我就記住了,十七歲時我的理想已經不再是當個作家,但也沒別的理想,隻是頭腦空空。
不過如果我知道當時我跟同桌的女生借來的那本主角全燒死了的書的作者賺得盆滿缽滿,或許我還能再掙紮一下。
我這人就是俗,跟著我爸看了那麼多書也還是沒能脫離低級趣味,心心念念要賺錢。
高中我學的文科,高考填報誌願的時候能選的專業範圍確實不如理科生那麼廣,報考時我爸又問我:“想好以後做什麼了嗎?”
“沒有。”當時我蹲在客廳啃西瓜,手邊放著一本剛從學校附近書店淘回來的書。
書名叫《野渡》,寫的是小村莊裏的故事。
我對國內文學並不了解,也沒那麼濃厚的興趣,之所以用我那可憐的一點兒零用錢買了這本書,完全是因為我爸跟我提過這個作家。
他說他認識。
這人叫周含章,他老師的兒子,很多年前還一起吃過飯,不過自從我爸的老師去世後就再也沒聯係過。
如果說從小到大我最敬仰的人是誰,那絕對是我爸,好像不管我說什麼他都知道,我見識過的世界隻有拳頭大小,他知道的卻不隻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