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睡了很久,從昏昏沉沉的黑暗中被拖拽起來。
渾身酸痛。
腰處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禮緒奈緩緩睜開眼睛,刺鼻的消毒水味還有白色裝修的房間,空蕩蕩的病房隻有她一個人躺著,即便是開著暖氣,卻也感受到屬於醫院的陰冷氣息。
她呆呆望著白色的天花板,一旁還在點滴的輸液瓶搖晃著,有種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錯覺。
腦中空蕩蕩的,有種莫名的失落感。
複原了嗎?
沒人回答她。
仿佛世界都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寧靜。
她緩緩垂下眼眸,蒼白無力的指尖抓緊了被單,原本燦爛的金發也變得黯然無光,寂靜空蕩的病房,隱隱作痛的傷口與不告而別的失落,最終讓她無法出聲。
隨著異能力與書的消失,極大的分離感使她仿佛被切割與世界之外,讓她開始惶然無措。
一陣莫名的委屈感湧了上來。
“嗚……”
獨自躺在病房的少女發出細小的嗚咽聲,之前所建立的心理防線倏然崩塌,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到被單上,浸濕了一片。
窗外一片白皚皚的景色,猶如被洗滌幹淨的風景畫,點綴上了荒涼的色彩。
禮緒奈愈發難過,哭的愈發大聲。
直到——
那聲嫌棄的語氣再度響起。
“怎麼又開始哭了啊,完全沒有長進啊你。”
斷斷續續的哭聲驟然停住,禮緒奈睜大了雙眼,指尖猛然收緊被單,卻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幹澀的語氣不禁開始顫抖,不知是驚喜還是驚嚇。
“……原、原來還沒有複原嗎?”
“……”
緘默了半響的書發出一聲嗤笑,語氣滿滿的嫌棄:“如果還沒有複原的話,你現在應該是躺在高層的VIP專護病房,而不是普普通通的單人病房。”
禮緒奈揉了揉眼睛,早就習慣了對方別扭的語氣,卻還是忍不住悶氣,總是這樣嚇唬她很好玩嗎?
書頓了頓,發出哀歎:“還不是你一醒就開始哭哭啼啼,都已經完全可以獨自執行任務了,為什麼這點還是沒變啊。”
“因為還不習慣啊……”禮緒奈有些不滿的反駁,露出疑惑的神色:“不過既然已經複原了,為什麼我還記得這些事情?”
“因為我還在你身上,你可以不受到異能力的影響。”書淡淡開口,“但是其他人的記憶已經發生了變化。”
所以……
她算是……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寂靜的房內隻有禮緒奈輕緩的呼吸聲。
在短暫的浪花濺起後,海麵也終將歸於平靜,鏡花水月也會有大夢初醒的那日,如同落雪終將積覆於地麵然後逐漸消融。
雖然追回了太宰治竊取的情報,但始終沒能達成行動的最終目的,最終的結果還沒有出來,不過看樣子似乎不難猜。
失去獨特的Alpha基因,禮緒奈這次行動的表現也僅僅是尚可而已。
她現在隻是一名負傷的普通職員了吧,禮緒奈按住胸口蜷縮成一團,明明沒有傷到這裏為什麼還會一抽一抽的痛,這算內傷嗎?
太宰幹部下手也太重了吧……
禮緒奈眼前逐漸模糊,好像也不算,畢竟太宰前輩的打算是殺掉她吧?
書驀然開口:“雪融化後就是初春了吧?”
“啊?”禮緒奈愣了一下,這樣的時節離春初還有段時間,她下意識看向窗外,光禿禿的樹枝被積雪覆蓋,如同鋪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
“還沒有呢……”
禮緒奈口中喃喃,卻聽到書在腦海中反駁:“有啊,我說的話從來都沒有出錯過,每個枝芽迎來的春天都在不一樣時節,不信你看啊。”
看什麼?
禮緒奈有些納悶的揚起脖子,就算是早芽也不可能現在……
等等。
枝頭那端搖曳的白色積雪被風抖落了些許,褐色的枝幹上似乎冒出了一片翠色的葉子,小小的嫩芽在積雪中頑強抬了起頭。
禮緒奈露出驚喜的表情,“真的有誒!”
“有什麼?”
空蕩蕩的病房裏憑空響起了熟悉的聲音,禮緒奈身體猛然一僵,忽然有些不敢回頭,鼻尖的酸澀感再次湧了上來。
嗚啊……
禮緒奈閉了閉眼睛。
鞋底敲打地麵的聲音一點點仿佛踩在她的心髒上,海潮的氣息彌漫在她身邊,猶如深海翻滾起的湧浪拍打著她的衣襟與發絲。
糾纏在一起,封鎖了她的感官。
“轉頭。”
強勢的命令語氣,對方的低沉聲音隱含著魔力般不受控製得入侵耳膜與內髒,無法反抗隻能順從地聽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