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大年初二,一名身形健碩的黝黑男子背著大包小包,從縣城通往富家鄉的中巴車上緩慢下車。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名皮膚白皙的漂亮姑娘,背了一個不知名的雙肩包,穿著一襲潔白的羽絨服,看上去就像一隻高貴的天鵝。
前兩天下了點雨,被大貨車破壞的瀝青路上有幾個水坑。男子怕弄髒了女子的衣服,特意牽著她的手,將她引去了幹淨些的地方。
現如今大年初二有很多人出門走親戚或者開車遊玩,路旁一位靠在越野車門前的穿著大校軍服的中年軍官見他身形健碩,走路穩重帶風,下意識地問說:“小夥子,當兵的?”
男子見狀,勉力笑了笑,回道:“以前當過幾年兵,前年退了。”
同是當兵的人,中年軍官見了男子感覺分外親切。上去就在男子肩上拍了拍,並笑道:“不錯不錯,跟我年輕時候一樣,一身腱子肉,結實……”
話還沒說完,中年男子突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臉色大變,連連向後退出幾步。
“你……以前……哪個部隊的?”
男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笑道:“屠龍,長官知道?”
搖了搖頭,中年軍官道:“年輕時候報名參加過考試,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聽說後麵還有八輪考試呢。”
“那是屠龍的損失。”
中年軍官直截了當地說道:“不,那是我實力不足,必須承認。”
男子名叫趙傑,跟先前說的一樣,是一名前年從部隊退伍下來的老兵。據村裏人說他在部隊的時候還是某特殊部門的第一位獲封“戰神”的人,按理說就算退伍下來也應該被分配到地方擔任要職,隻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退伍之後居然淪落成了一名起早貪黑的農民工。
他旁邊的女子是幾年前認識的,名叫林語,是一名醫學碩士,現在市人民醫院外科規範化培訓,據說已經被某科室內定規範化培訓後留科了。
他們的認識是一個偶然,當時還在當兵的趙傑因為某個特殊的原因受了傷,滿大街的人都隻是站在一旁觀望著拍照發朋友圈,隻有林語不顧周圍人異樣且恐懼的眼光蹲下來為他止血,還將自己新買的裙子撕成布條為他包紮。
就因為如此,趙傑認定林語是自己理想中的那個人,於是在雙方你情我願的情況下開始了戀愛,並於前年趙傑退伍之後不久領證登記,而後旅行結婚。
見趙傑眉頭緊鎖,林語安慰他道:“我們就回來幾天,不會待太久的。”
“我知道,隻是你媽去年說要的彩禮,我還沒湊齊。”
“還沒湊齊啊?今年她不是介紹你去表哥那裏打工了嗎?怎麼也應該存了些錢吧?”
“我的工錢……你表哥說是直接結賬給你媽了,我算了下,彩禮錢可能還差一兩萬……”
兩人正在路上走著,隔老遠他們就聽到身後有人在車裏對著自己狂按喇叭。
“嘀嘀……”那輛汽車的喇叭聲一路跟在趙傑和林語的身後,哪怕他們已經將主路讓了出來,依舊不依不饒。
趙傑看林語走路有些急了,轉過身來便準備咒罵上幾句。結果他這一轉身剛好跟那個開車的人四目相對,趙傑已經掛在嘴巴上的髒話又被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吞了回去。
“喲,這不是三妹嗎。我大老遠招呼你們,你們怎麼反倒走得更快了呢?”
“二姐。”趙傑有些不情願地喊道。
開車的正是林語同父異母的二姐方彤,她比林語大三歲左右,嫁給了市裏一個小作坊的老板。平日裏除了送兩個小孩上幼兒園之外,就是跟她的一群姐妹淘們打牌逛街進美容院,生活極其滋潤。
瞟了一眼趙傑,方彤笑著對林語說道:“都什麼年代了,還雇個傻小夥兒抗包呢。咋不買台車呢?像我這樣的就行。”
說著方彤便又狠狠地摁了下喇叭,尖銳刺耳的聲音再次響徹山間。
“不貴不貴,才二十多萬而已,本田的SUV。我就跟你姐夫說,買台買菜的代步車就行了,他非說那樣丟他麵子,給買了這台,說是空間大,油耗低……”
怕方彤繼續這麼說下去,林語尷尬地笑道:“沒辦法,我們都剛出來工作,沒有多餘的錢。”
“省那點兒錢做什麼,不知道貸款啊?你們買不起我這樣的車,買一台萬八千的二手車還是可以的嘛。”
知道前麵還有幾裏路,趙傑心疼林語走路,放下手中的行李袋問方彤說:“二姐,能幫忙先把林語送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