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吹著《鳳求凰》,宋似卿聽在耳裏,既歡喜又緊張。她慢慢坐起來,忽見娘親正坐在屋子裏。
她一怔,不敢相信。娘親來落虎山這幾日,仍和在容城一樣,未曾和她說過什麼貼心話。她還以為這一次她會和以前一樣,一言不發地送她上轎子呢。
宋似卿從床上坐起來,問道:“娘,您怎麼來了?”
原嬌兒坐在妝台前,聽見聲音,轉身回頭,看著她的女兒。
似玉剛剛睡醒,眼睛裏還有些迷糊,但原嬌兒知道,她的女兒比一年前更加清醒,已經完全不用她擔心了。
她拿起桌子上的梳子,溫柔笑道:“我來給我的女兒梳頭,今天她要嫁人了。”
宋似卿愣了一瞬,看著她手中的梳子,忽然反應過來。今天,她的娘親來送她出嫁了。
顧不得穿鞋子,她一個箭步衝到梳妝台前,乖乖坐好,揚起笑容:“娘,我坐好了。頭發可能被我睡亂了,不太好梳。”
一向平靜無波的原嬌兒看見她這樣高興,又見她眼中的期盼,眼淚一下子從眼眶垂落。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從前有多麼的自私。
她原以為失去了雷天刀,她將再無麵對世界的勇氣,所以她躲進屋裏,躲開一切。
可房間之外,她的似玉一直在等她。
原嬌兒擦了淚,將鞋子拿到她的身邊,含淚笑道:“沒關係,我慢點梳。你先把鞋子穿上,小心著涼。”
“好。”宋似卿點頭,乖乖地將鞋子穿好。
太陽一點點升起,娘親為她梳好了新娘的發髻,春芝為她穿好嫁衣,喜娘在旁打點一切。
到了正午,杜旬衝將她從自己的小木屋背到了雷天刀住的樹屋裏去。
孟平熠傍晚的時候就從這裏接親。
雷天刀站在門口看著自己打小養大的“女兒”,目中含淚,難以自製。旁人不知原因,隻道他白得了一場喜事,王海卻是知道的。
王海背負著兩層身份,一生痛苦,可他在落虎山上這十五年,也不是白活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他走到雷天刀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為人父者,最欣喜之日莫過於今天了。”
雷天刀笑了笑,一切無言。他偏頭看了王海一眼:“段肖奇怎麼樣了?”
王海沉了沉聲:“已經解決了。”段肖奇本想在婚禮之上搞些亂子,被他及時發現。別說雷天刀不答應,他也不會答應。
王海閉上雙眼,想起當年他進入孟府去勸說孟祿錦時,曾見過孟平熠這個孩子,那時他才七八歲。
孟祿錦是因放過裕親王而受到的牽連,若他再傷害他的孩子,豈非豬狗不如。
如今天下已定,複仇已然無妄。他這衰老之軀能做的也隻有記住仇恨,永不下山。
王海看向屋內的新娘子,又看向待會兒孟平熠會出現的路口,長長地歎了口氣。或許照顧好孟祿錦的孩子,也是一種彌補吧。
客人漸漸到齊,日暮西沉,山上的客人已望眼欲穿。忽然,嗩呐與鑼鼓的聲音從山腰傳到了山上。
“新郎快到了!”客人歡呼了起來。
屋內的喜娘聽見聲音,立刻拿起紅蓋頭蓋到新娘子的頭上。
視線被遮擋,宋似卿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她乖乖地坐在床沿邊上,慢慢吐著氣,心卻越跳越快。
她豎起耳朵,果然歡快的嗩呐聲與鑼鼓聲越來越近。沒多久,屋外的鞭炮聲響起,劈裏啪啦響了好一會兒,卻掩蓋不住客人的歡呼聲。
待鞭炮聲停止,杜旬衝在門口朝裏麵喊了一句:“姐,我姐夫來啦!”
聽見這話,宋似卿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翹起,歡欣雀躍顯於臉上。
她想去見他,可她不能動,隻能仔細聽著外麵的聲音,但願這些人別太為難他。
好在這些人念著孟平熠的身份,不敢過分,唯有杜旬衝這個小舅子可以“使點壞”,可偏偏他被孟平熠打怕了,見到他就發怵,話都說不利索了。
孟平熠隻看了他一眼,杜旬衝便忙不迭地跑進屋內:“姐,我來背你出去啊!”屋外頓時笑做一片,直罵他不成器。WwWx520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