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淩晨,天邊剛見一絲蒙蒙亮光,路燈未滅,整個城市還沒有從寒冷的睡夢中徹底蘇醒。
昏黃的街道隱沒在如薄紗般的清灰暮靄中,零星車輛閃著燈光在清冷的馬路上疾馳而過。
這份灰敗的靜膩蔓延整個城市,卻在嘉寧醫院這戛然而止。㊣ωWW.メ伍2⓪メS.С○м҈
此刻心外大樓門口已經有陸陸續續的人開始進進出出,住院部的家屬、夜班忙進忙出的小護士以及醫生,所有人都步履匆忙目不斜視,偶爾還能聽到旁邊拐角處一邊哭著打電話一邊訴說病情或者直接報喪的家屬,這裏每時每刻都會上演著重生或者死亡。
天雖然沒徹底亮,但借著門廊處昏暗的燈光,穿著煙灰色長風衣,脖子上係著千鳥紋圍巾且身高腿長,長相清雋的帥哥依然份外惹眼。
“呀,管醫生,才下班啊。”兩個小護士帶著靦腆的笑容從老遠就開始推搡著向這邊走來,然後紅著臉上前搭話。
“是啊。”管均風度翩翩的站在那裏雙手插兜,回以一個溫柔含蓄的微笑,並貼心的囑咐道:“趕緊進去吧,這麼冷的天穿的這麼少,小心感冒。”
小護士們更是臉紅心跳,急忙道:“沒有沒有。”可看著那張英俊的臉,又心慌的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索性嘻嘻嘻的轉身跑掉了。
管均目送他倆消失在走廊裏,然後繼續風度翩翩的轉回頭盯著門口……。
真……尼瑪冷啊!!!
任誰都看不出,這位笑容和煦的管醫生此刻已然是強弩之末、強顏歡笑、強撐麵子……,心裏早已哭成了一條狗。
幹冷幹冷的天氣裹著瑟瑟涼風作妖了似的透過門廊打了進來,讓站在樓門口為了臭美隻穿了一件襯衫配風衣外套的管均有些望而卻步。
這陣子天氣一直不錯,管均一時大意沒看天氣預報。誰知道半夜裏開始大風降溫,氣溫驟然下跌十度,如今室外直逼零下。昨晚加了台緊急手術,他家親愛的主任大人以別人用著不合手為由,強行把他從被窩裏拽了出來。車子開進來要繞路,他索性把車扔在醫院後門外麵了,走過去要七分鍾,管均現在何止哭成狗,他都要凍成狗了。
你說跑著去?開什麼玩笑,他堂堂心外科的科草一支,如何能做這種降逼格的事情,堅決不,凍死也不。
可是……這個點兒,這個天兒,真是冷的人都想縮回殼裏。
“小管啊,怎麼還沒走呢?”張賀明胳膊底下夾著一個文件袋步履匆匆的走過來,看到管均立刻止步。
“唉,張主任。”管均忍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趁著跟張賀明說話的機會很自然的往後躲了躲,盡量離風口遠一些:“病人情況怎麼樣?”
“還算穩定,情況好的話明天下午應該能出ICU,今天辛苦你了。”張賀明欣慰的拍了拍管均的肩膀,然後眉心一蹙:“怎麼穿這麼少?今天降溫啊。”
謝謝,我剛知道。
“應該的,沒事兒,我開車過來的。”隻不過車扔醫院外頭了而已。
“那行,趕緊回去吧,明天好好休息。”張賀明說著轉身大步離開。
“……”管均站在門口羨慕的盯著張大主任身上的那件劉德華同款軍綠色,然後看了看天,又歎了口氣,讓他穿?算了吧,他寧願凍著。
揉揉因為瞪了一夜而開始抗議的幹澀眼睛,又把大衣領子緊了緊,運了口氣才敢邁腿出辦公樓大門,健步如飛地奔赴自己的座駕好讓身上的熱乎氣兒少散點兒。
上車後管均第一時間發動汽車打開暖風,好車好性能,短短的時間他便徹底緩過了勁兒,然後才開著自己的大糞叉子緩緩倒出車位。
大糞叉子是佟碩對這輛車的愛稱,管均當初用了全部積蓄貸款買了這輛瑪莎拉蒂,按照佟碩的話來說,這是典型的騷人配騷車。
剛拐了個彎,明亮的車燈便晃出了兩個正在拉扯的人影,這邊屬於醫院側身的一條小路,往常都少有人走,要不是他車停在後門也壓根不可能從這兒走。
晨光昏黃,又起了一層薄霧,再加上車燈太亮,隻能看出是一高一低,一男一女,估麼著是小兩口吵架。管均也就掃了一眼,用大燈晃了一下,還摁了摁喇叭示意他們有車過來了小心,然後才放慢速度從他們身邊慢悠悠滑過去。
剛滑到一半,隻感覺車身一震,“嘭”的一聲悶響。
臥槽!
得虧開得慢,管均嚇的一腳刹車點住,心裏一股子火騰騰往外冒,這倆聾了嗎?這麼大的車,這麼亮的燈,喇叭白摁了嗎?這要出點事兒可怎麼整。
降下車窗本來想罵人的,可看到那女的跌坐在他車旁邊嚶嚶直哭,他是走也不是,罵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