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開口說話，成銘心一定會婉拒洗澡的事，請他們不必親自上手，自己完全可以獨立完成。問題是，他神誌越來越清醒，兩片眼皮和兩瓣嘴巴卻越來越沉甸甸起來。幾次努力，都沒能成功開啟說話模式。
這當，已經有人將他一頭一尾抱起往外走，他猜想下個目的地大概就是澡堂子了。
身體騰空沒多久，又回落在一片冰冷的水磨地板上，水意盎然，潺潺流水聲近在耳畔。
“把衣服都脫掉丟進垃圾桶，洗幹淨以後抬去客房區。”多洛跟負責衝洗這些美麗的□□的專員們交待一番，又認真就著光亮看清了成銘心，才離開淋浴房。
成銘心仰躺在地上，聽見他們關上門，朝自己走過來，一人動手脫掉他腳上的鞋襪，另一人解著他上衣的紐扣。還好他穿的是襯衣，一個扣子接著一個，沒那麼容易解脫幹淨。
解扣子的人果然有些不耐煩了，起身要往外走。
“你幹什麼去？”脫鞋的人員抬頭問他。
“他這扣子太別扭了，我去外麵找把剪刀來剪開。”
“你用力扯開不就行了？剪刀萬一傷到皮膚，是要掉價格的。”
那位不同意，一個勁搖頭：“扯開也太暴力了，我可做不到。”
不管另一位怎麼反對，他還是執拗地出去尋剪刀了。
“扣子再別扭，還能比你別扭！”剩下的這位小聲抱怨著同事，將火氣轉移到成銘心這裏，於是撂下鞋子，起身來到他身前，看著解開兩三粒的扣子，俯身下去，兩隻手各抓住一邊的衣襟，用力撕扯。
不知是他力氣不夠大，還是那襯衣實在質地結實，這一下愣是沒能將衣服扯開。他不禁惱羞成怒，雙膝跪地，雙手加力，在此一搏。
伸出去的手尚未抓牢成銘心的衣領，他就被一隻力大無比的胳膊揪著後脖領拖了出去，幾乎是被重重甩在了地上，像被什麼猛獸發瘋時襲擊一般。
洗澡工還沒恍過神來，就聽見一聲厲喝從身後劈過來：“誰讓你碰他的！”
待他轉過頭去，立刻挨了那“猛獸”一重拳，嘴歪眼腫，愣是沒看清對方長什麼模樣。
怒不可遏的路清野還要對他加碼，突然聽見地上躺著的一動不動的成銘心用極微弱的氣聲勸他道：“他也是執行命令，算了。”這聲音小到大概這個世界上除了路清野，再沒第二個人能夠聽見。也就是他路清野那麼在意他的那孩子，人家微微動一下唇都可以讀懂他的意思。
路清野這才邁過橫在地上的洗澡工，撲到成銘心跟前，擁起他的肩膀抱在懷裏，讓他的頭可以穩穩地枕在自己的臂彎。一別三年有餘，久別重逢的場景竟然這麼仿佛香港槍戰片大結局。
“你怎麼到這兒來了？”路清野輕觸成銘心的麵頰，才一點點相信眼見為實。
“路哥，你還真在這兒。我沒白來這一趟。”藥力未散盡，他將將睜開眼睛，力氣全用在說話上了。
“我要不在這兒，你現在已經被他們給……”
說來也巧，那個出去找剪刀的沒找到剪刀，倒是成功引起了正巧經過的路清野的注意，聽對方說是給“新來的人”蛻皮，他一下子就覺得跟自己有關聯。等到了門口，正趕上施暴現場，再仔細一看，那仰麵朝天不省人事的受害人不是自己朝朝暮暮心心念念的那孩子，又能是誰？
“怎麼樣，感覺好點了沒？”他溫聲問他，將頭又悄悄低了幾寸。以為那孩子閉著眼睛看不見，親昵的姿態也更大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