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賀韶晟隻說了一個字，顧映雪就抬手捂住了他的唇。
他有千言萬語都梗在了喉嚨眼裏，再也發不出一個字來。他第一次眼睛失明的時候，就不忍心讓她跟著他受苦，更何況是現在。
顧映雪不需要他說什麼，也知道他心裏是怎麼想的，不讚同的搖了搖頭，笑顏如花，鬆來了手，放手抱住他，繾綣的往他懷裏依偎，“我不怕苦……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對她來說，不能跟他在一起才是最苦的。
人一旦嚐過了甜，就不想再苦了。
“可是……”賀韶晟看不見能夠讓他安心的笑顏，“我怕……”
他怕的太多了，他怕連累她，他怕跟她死別，更怕與她生離，他怕他與她對麵走過，也會不相識……
顧映雪聽了賀韶晟欲言又止的話，心中晦澀難當，她又怎麼會不知道他在怕什麼。
可是他現在怕的那些都還沒來得及發生，他就要以強硬的姿態把她推開，那對她來說一點都不公平。
他憑什麼替她做決定。
她隻要現在，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她不信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了。
賀韶晟貪戀她的溫暖，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從她給予的溫暖中清醒過來，開始動手想把她從自己的懷裏剝離開去。
顧映雪察覺到了他的動作，卻更大力的抱著他，既然她今天進來了，她就不打算再離開了。
除非她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顧映雪想到這裏，突然冷嗤一聲，扒拉她的手立刻就不動了。
“怎麼了，哪裏痛？”關切的聲音和剛才粗魯的動作判若兩人。
“哪裏都疼……”她撒著嬌死命往他懷裏鑽，聲音發著顫，好像真的痛慘了，“為了做佛跳牆，我看時間來不及，偏偏車堵在了路上，為了抄近路過來，我就下了車，誰知道碰到有人搶劫，他們打我……”
她越說越委屈，明明是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把劫匪打進了醫院，她隻受了些皮外傷，這會兒從她嘴裏說出來，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們打你了？”賀韶晟聽到這裏，聲音陡然拔高，氣憤不已，那些人居然敢動他的人。
“嗯……”她委屈兮兮的點了點頭，心中卻竊喜不已，看來撒嬌這一招很有用，現在賀韶晟都沒想著要趕她走了。
她得再接再厲。
她想到這裏，抓著賀韶晟的手，引著他的手摸上她的額頭上的紗布。
那是剛才葉問舟叫來的醫生幫她纏上的，全身上下也就這裏的傷最嚴重。
“他們推我，我沒站穩，撞到了旁邊的行道樹上……”原本清亮的聲音帶著一絲鼻音，她委屈的告狀。
賀韶晟的手指才剛剛觸到紗布，就蜷縮了起來，怕會碰到她的傷處。
“還有這裏……”顧映雪說著話又帶著他的手，摸到嘴角的位置，“這裏破了，我說話都有一點疼……”
這個位置她不敢形容的太誇張，不然就露餡了。
“還有這裏……”這次她讓賀韶晟摸的是她的肩膀，“好像傷到骨頭了，一動就疼……”
她就像個在外邊受了委屈，朝家長訴苦的小孩，巨細靡遺的形容著自己的傷處。
好像她說的越可憐，家長就越會去幫她找回場子，把欺負她的人打一頓一樣。
但是她的目的不是這個，她的目的是要賀韶晟心痛，這樣他才會不舍得趕她走，才會……
“對不起……”賀韶晟再也承受不住，抬手把她抱住，聲音發啞，“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