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晚,雲雨初歇,玖玄抱著嬌妻窩在雲衾中,照舊將臉埋進她的頸窩,啞著嗓子低聲道:“落落,說你愛我。”

桑落軟趴趴地躺在他的懷裏,渾身被抽幹了力氣般直化作一灘春水。聽聞他的話,不由地眉心一跳:又來。

她之前如何沒想到,玖玄多麼清高孤傲的一個人,成了親之後變得越發幼稚起來。每日哄著她喊他夫君也就罷了,近些日子以來越發得寸進尺。起初桑落還頗為動容,每日依著他與他耳鬢廝磨一番,可日子久了難免生出幾分膩煩。倒不是說桑落對他生了倦意,而是日日將情啊愛的掛在嘴上,著實讓她有些吃不消。m.X520xs.Com

桑落私心覺得,不能再任由他如此下去了。於是打定了主意不理他,佯做困頓得閉上眼。

誰知,胃裏忽的湧來一股難耐的惡心之感。那感覺來的洶湧,桑落來不及起身下榻,便扒著床沿不停地嘔了起來。

玖玄麵色一變,忙替她撫背。

桑落嘔了半晌也沒吐出什麼東西來。

玖玄臉色一沉,將她小心扶著臥進雲衾,自己則下榻去為她倒了茶水來。待他再轉身回來時,竟發現她已然睡去,鼻間甚至還發出細微的輕鼾。

他端著茶盞的手頓住,心頭驀地爬上一抹難過:他的話,惡心嗎?

待桑落再度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她微微活動了一下筋骨,渾身的酸脹感瞬間襲來,昨夜的旖旎風光不由地鑽入腦海。

她的小臉驀地一紅,習慣性地翻轉身子,伸出手臂向身側攬去,竟是撲了個空。

桑落有些意外,成親這許多時日以來,玖玄何時舍得留她一人在榻?

門外靜候的小仙娥聽到動靜,麻利地端著洗臉水進來伺候洗漱。

便見那小仙娥時不時用她那綠豆般的小眼睛悄悄打量桑落,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麼了?”桑落問道。

那小仙娥本就不是話多之人,被桑落突然一問,臉色迅速漲紅,囁嚅半天方道:“神君他……好像生氣了……”

桑落掬水的動作驀地一頓,方想起昨夜的事來。她原隻是想故意逗弄他一番,故意不理他,卻沒想到突然泛起惡心,後腦袋昏昏沉沉,竟不想真的睡著了。

說到底總歸是她的不對,於是桑落便想著尋個由頭去給玖玄低個頭,哄他一哄。卻沒想到昨夜的惡心感並非偶然,竟是越發頻繁起來,直嘔得她坐臥不寧,茶飯不思。

桑落隻得先轉頭朝鬼老韶常處坐了一坐。

鬼老瞧見她的模樣眼中登時閃過一抹光亮,忙在指尖祭出一絲靈力往她的手腕處繞了一周,遂便眉開眼笑道:“好事,好事。”

玖玄在煉閣內一連住了三日都不見桑落的身影,心情一日比一日沉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會這般,越發患得患失起來。心頭有個聲音總是莫名其妙地鑽出來:她其實,並沒有特別離不開你嘛。

這日,玖玄佯做伺弄花草的樣子,在桑落正殿周遭打轉。遠遠底便瞥見那道纖細的身影同幾位神官在一處議事。她神色上帶著幾分威嚴,舉手投足間竟有了幾分王者之姿。玖玄唇角不由地掛上幾分笑意:他的小女孩已然長成獨當一麵的大人了。隻是轉念一想,她越是出色,便離他越遠了一分,心中又悵然若失起來。

又幾日後,早已被玖玄收買了的小神官神色慌張地直奔煉閣而來,語無論地道:“神君!夫人她……鬼老說……不大好……”

玖玄心中咯噔一下,不及細問,便風一般卷出屋門。

行至寢殿外,正好與將要離去的鬼老撞了個滿懷。

他一把擒住韶常的衣襟,紅著眼道:“她怎麼了?怎麼突然就不好了?”

鬼老睨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將他的手狠狠甩開,帶著幾分幸災樂禍道:“倒是沒有什麼不好,不過是你這夫人就要給你添一個情敵罷了!”

言罷,將袍袖一甩便飄然遠處,徒留玖玄一人呆愣原地。

之後的很長時間,玖玄始終參不透鬼老那話的意思,直到一年後桑落誕下他們的兒子,方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鬼老話中的深意。

桑落與玖玄的兒子,名喚阿幸,生的眉眼精致,粉雕玉琢。

阿幸甫一出生就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寵愛,就連平日裏低眉垂眼,從不多話半句的小仙娥們都敢為了他抖著膽子跟玖玄叫囂了。

某日,玖玄不小心錯用了小阿幸的羹匙,小仙娥嗷地一嗓子撲上來,以無比迅捷的動作將羹匙自他手上搶過,語氣滿是責備道:“神君怎可如此不講究!萬一奴婢沒留意給小公子用了這羹匙,他可能會生病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