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群再也不會醒了,醫生用白布蓋住了他。
圍在病床前的是傷心欲絕的家人。
蘇玄樺頭上纏著厚重的紗布,悲痛地跪在病床前向薑家人懺悔。一向沉默著的薑羽航開口了:“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殺人犯!”
喔,蘇杭記起來了,薑父是最疼愛他的人。
蘇杭看向薑習沐,他握緊雙拳立在病床前,神色悲愴,眼淚滴在潔白的床單上。
蘇杭覺得心揪得難受,她別過眼。她突然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
曾汐也陪著丈夫道歉,她抹了抹眼淚,跪在薑母跟前拉住她的手:“秀棉,我們對不起你,可是玄樺他也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簽了諒解書?我們一定會補償你,靜安小區還有幾套房源,離光明中學也近,如果你不嫌棄……”
蘇杭錯愕地望向她的媽媽。
她覺得自己很不堪,她任由她的媽媽傷害別人卻沒有勇氣說一句“你不要這樣”,嘴巴好像被人用線縫上了張不開嘴。
薑習沐眉眼冷峻,克製著自己的悲傷,發怒地打斷曾汐:“是怎麼才能這樣說?難道你都是用金錢來衡量生命的?那不是故意的嗎?如果不是他轉了方向盤……”薑習沐還是停了下來,神情冷漠到讓人不由產生懼意。
雖說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但從警方調出的監控上看到蘇玄樺將方向盤向左轉,讓他的爸爸承受了最大的危險,他還是心悸到胸腔都在抖。
他的話讓蘇杭羞愧。
他好像離她很遠很遠了,而她也失去追尋他的資格。
法院門口,蘇杭從車窗裏看到薑習沐,他穿著黑色的外套,神情淡漠。
曾汐剛要拉開車門就聽到她說:“媽,等一下。”她會意,直到薑習沐消失在法院的大門邊兩個人才下車。
一陣寒冷幹燥的風撲麵而來,冷得蘇杭一激靈。她下意識抿了抿嘴,發覺嘴唇有些幹裂。
曾汐一副見不慣的樣子:“拿外套給你你不穿,現在知道冷了?”
蘇杭平靜地說:“那件外套是紅色的。”
聽見女兒的話,曾汐愣了一下,聲音弱了下來:“紅色怎麼了?”
她不等蘇杭就快步走上樓梯,腳上的高跟鞋和台階相撞發出“蹬蹬”的響聲。
蘇杭抬頭看天空,沒有一縷金色的光,隻見沉重的雲。這天氣剛好合她意。
蘇杭安靜地坐在旁聽席上,她看見爸爸的手被戴上了鐐銬。
他像往常一樣穿著西裝,神色沉著。他……依然體麵。
她的心懸了起來,腦海中重複著辯護律師那些對爸爸有利的話語。
一分一秒都難以消磨……
最後,蘇玄樺被判處有期徒刑6個月。薑家人最終簽了諒解書,他們並沒有接受曾汐承諾的房子,是薑習沐做的決定。
對蘇杭來說這個結果是意料之外的,比她想象得要樂觀很多,可看到爸爸被工作人員帶走時她還是忍不住哽咽著喊了聲“爸”,淚水從頰邊落下。
薑習沐看向她,那張冷峻的臉多了一些情緒。
蘇玄樺回頭對她笑:“聽你媽的話。”
她的爸爸還是那麼淡定從容。
曾汐不溫不火地說:“那麼大的人還在外麵哭,又不是見不到了。”
蘇杭抽了抽鼻子,將情緒收斂起來。
走出法院,母女倆又和薑習沐碰上了。
曾汐溫和地和他搭話:“習沐,怎麼一個人來這兒?”
沉默了一會兒,薑習沐麵無表情地說:“我要給我爸一個交代。”
曾汐的臉上浮現出尷尬的神色,而蘇杭還是一言不發地……盯著薑習沐看。
曾汐僵硬地笑了笑:“坐阿姨的車一起回去吧?”
“不用了。”他至始至終都沒有朝蘇杭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