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相和(昭和視角)(1 / 2)

泰和十五年二月,九公主賜婚許如。

整個上京的世家,無不嘩然。陛下最寵愛的九公主在合歡宮宴上當眾求婚。於許家,鮮花著錦、烈火烹油,這是無上的榮耀。但是對於其他世家,許家的風光無限著實讓人眼紅。

不過,許家也並非所有人都情願這樁婚事。

比如許如。

合歡節後的第二天,我奉旨隨陳公公到許家宣旨。臨行前,九公主悄悄找到我,塞給我一串珠子:“昭和,陳兆宣旨的時候,你替我留意一下,子若對這賜婚有何反應......你......再把這琉璃同心珠給他.....”說完便一下就跑開了。像個偷偷跑出來的孩子。

我望著遠去的九公主,手裏緊緊的握著那珠串。那是我不曾見過的九公主,眼裏亮著星星,一心一意歡歡喜喜的等待著婚期,等待著心裏的那位良人。

我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我拿起手中的珠串,陽光下,紅色的珠子晶瑩通透,成色是上好的。

同心珠......九公主去鴻若寺求的麼……一連跪上三天......

珠子在陽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彩,就好像九公主的眼睛,不染一絲塵埃。

恍恍惚惚,我又看到很久很久以前。七歲那年,我隨江家的小少爺江凜一同入宮赴宴,恰逢九公主在禦園中放紙鳶。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如陽光一般的九公主。

九公主身穿一襲湖藍色的衣服,手裏緊緊攥著一隻繪著百蝶鬧春的紙鳶。九公主大抵是第一次放紙鳶,一刻也不離得盯著那紙鳶,眼裏亮晶晶的。但九公主攥得太緊了,手裏的線終於斷了。九公主趕忙跳起來想伸手去抓。無論怎樣撲騰,在指尖觸及線的一霎那,又會在指尖溜走。

從那以後,九公主再不曾放過紙鳶。

但我知道,她還在拚命的想抓住那斷了的線。哪怕不是為了那紙鳶。

這麼些年,九公主的眼眸裏的澄澈一直都沒有變,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幸福,希望守住這一份在這深宮裏難得的純潔美好。哪怕需要一點點的代價。

所以我向陛下請命,代表九公主將旨意傳到許家。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許家的二公子,那個人人都道是一表人材的許二公子。

我們到的時候,許老將軍大抵是聽到了風聲,早早出來迎接。不過二公子似乎是剛剛回府,還穿著校場的勁裝。一襲緊身黑衣,袖口用暗紋的花布緊裹,一看便知是個金貴的公子。

我細細的看了看許公子,劍眉星目,長身玉立,雖不至於貌比潘安,但是也足夠稱得上是儀表堂堂。

陳公公素來與悛如鄙人的許老將軍不睦,此時也不想多言,隻是舉起明黃的聖旨,淡淡地道:“接旨吧。”

許府上下慌忙跪下,我看了看許老將軍,平日裏總板著的一張臉今日倒是喜氣洋洋的樣子,想來早聽到了風聲。而許二卻是一臉迷惑,像是還不知道的樣子,不過也隻能耐著性子,迷迷糊糊聽著自己被一頓誇。

末了,陳公公終於道:“特將九公主賜婚驍騎將許如,願二人同心同德,不負朕望,茲定於下月初三成婚。告於中外,鹹使聞之,普天同慶。另,加封一品上將軍許平為輔國公,擇日受封。欽此——”

陳公公念完,換上一副笑臉,將聖旨往許二麵前一遞:“駙馬爺,接旨吧。”

許二騰的一下站起來,又慌忙跪下,“我......微臣自知才疏學淺,配不上九公主,還望......”

“胡鬧!你當然配不上九公主!這是九公主抬愛,”說完許老將軍又朝宮門方向拜了一拜“犬子不懂規矩,還望陳公公萬萬不要向聖上提及。這些日子,老臣定當好好管教他,不負聖上所托。”說著許老將軍又拜了一拜,才回頭對一臉生無可戀的許如道:“還不快去接旨!”

許如朦朦朧朧還想要說什麼,許老將軍一把將他摁下,親自去接了旨。

陳公公到底不願多言,假意客套兩句便拂袖而去。

我跟在後麵,餘光瞥見許如一下癱倒在地上,雙目無神,不知在想些什麼。我心裏一緊,停下腳步,回頭對他說道:“蕭蕭如鬆下風,軒軒似朝霞舉。二公子也稱得這上一句,不必過於自謙。”說完一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