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裏多數的房間都是富麗堂皇的,每一間房的布局都有些不同,唯一能體現它們是在一座城堡裏的可能是它們那各種與少女相關的裝飾。
路德已經在這裏待了不算短的一段時間,他幾乎去過除艾登先生的臥室外的每一處地方,這些地方無一例外,都有著與少女相關的物品,有的是雕像,有的是擺件,還有的根本就是把家具雕刻成了少女的樣子。
艾登先生在多數人的認知中是一位癡情的先生,他與路德的母親情誼甚篤,為此甚至決定以後要將自己的爵位交給他唯一的獨女,路易斯。
但這位先生同時又有著對少女形象的奇異熱愛,他喜歡用各種與之相關的東西裝飾自己盤踞的地盤,有人說這是因為路德的母親與他在年少時相識,再多的少女裝飾,也不過是對他已逝亡妻的懷念。
路德對此抱有疑問,並且和大多數人的觀點完全相反。
他這位父親在有些時候極為神秘,哪怕和他同住城堡,路德都很難掌握他的行蹤。當然,這可能是因為城堡確實太大了,但城堡主人的行事的確有些特異。
例如在夜晚降臨時,城堡主人會讓管家把除路德和他的女仆之外的所有人集合起來,一群人一起消失,再出現時,艾登先生總會滿臉饜足,其他人則是表情空空。
再例如,艾登先生和管家先生在某些時候的一些小動作極為相像,就連他們的用詞習慣和語氣語調也有種微妙的相似感。
再再例如,和自己的女兒相處時,他的表現差異極大,有時候是慈愛的父親,有時候卻像是恨不得把她扔出去。
好吧,這些可以暫且放下不談,光是上午窺探到的工作間的一角,就足夠讓他擔驚受怕了。
擔驚受怕的路德此時正無所避諱地站在地下室的人偶少女消失前曾去過的那間房間。
這間房間布置的有些小溫馨,淺色係的裝飾和配色是溫柔女性會喜歡的樣式,進來的人在注意到這裏裝飾的同時,一定會被正對著床的那一副掛畫吸引去注意力。
這副掛畫非常大,大到占據了牆麵的三分之二,掛畫上畫的是向日葵田裏的少女,少女單手按著帽子,另一隻手壓著裙擺,在帽簷的遮掩下仰望天空,一輪明日在她頭頂灼灼盛放,少女在陽光中翩飛的裙擺都顯出柔軟的弧度,似乎光是看著都能感受到那吹拂的微風。
這是副陽光、溫暖,看起來就讓人心情愉悅的畫——如果你不去對視對方的雙眼的話。
經常覺得自己在黑乎乎的城堡裏瑟瑟發抖的路德先生勇敢地對視上了畫中人的眼睛,試圖和對方來個“比大小”的遊戲,畫中人自然更是毫無畏懼,那掩在帽簷陰影下的眼睛亮晶晶的都要蓋過太陽的光。
——以上描述是字麵意義上的。
路德正對著的這幅畫,畫中人的眼睛在和他對視幾秒後就像是裝了閃光燈一樣一閃一閃亮晶晶了起來,那橘黃色的光無規律的頻閃,閃爍得人腦殼痛,像是畫中人知道僅憑瞪眼贏不了,就理不直氣壯地開始走邪門歪道似的。
路德不得不選擇了妥協。不管外在顯示是什麼,或者現在的身份是什麼,哪怕他發動能力不再需要眯眼了呢,眼睛畢竟是自己的,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都覺得視野開始花屏了。
在路德移開目光後,畫上的“閃光燈”也沒執著,逐漸降低了閃爍的頻率,恢複正常了。
“露易絲小姐!您竟然在這裏!這可真是神奇的巧遇!”路德身後的門開合,又進來了一個人,被留在房門外的女仆小姐瞪著這無禮的登徒子,卻不知為何沒有上前阻止。
“您好,裁縫先生。”路德先是看看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女仆小姐,開啟了能力才去應對這不速之客。
“露易絲小姐,我對您仰慕已久,您的父親真是個癡情人,以他的地位,能夠對您的母親如此癡心,可真是令人感動啊!”路德唇角一抽,對這上來就“仰慕”一個小女孩的裁縫不知該如何評價,更別說這人試圖引起的話題實在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是您謬讚了,”路德小心斟酌著措辭,覷著女仆小姐的表情往下說,“癡情的人兒那麼多,哪就隻我父親一個呢?不過是他更容易被人所知罷了。”
女仆小姐的臉色變了變,在他說“癡情人”和“父親”時表情尤為怪異,如果她現在是能夠正常行動的狀態,說不定已經衝上來把裁縫扔出城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