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娣泡完腳上了床,倒頭便睡,睡夢中竟打出了鼾聲。雯雯果真夜裏沒有回來,床空著。奇怪的是考研的付陽也沒有回來,打電話也沒人接,不知道去哪兒了。一下子少了兩人,夏雨心裏覺著今晚咋這麼冷清,不料病由心生,她竟突然咳嗽起來,而且咳了好幾下都停不下來。這要是在平日,沒等她咳完姊妹們都會你一句我一句地忙問候,“慢點,慢點!”、“喝點水,給倒點水!”誰知大家今晚是怎麼了,一切好像若無其事,沒有人問候也沒有人倒水。夏雨覺得自己被冷落了,也不起身下床喝點熱水,而是像自我懲罰又像是懲罰大家似的任憑自己咳嗽。這咳嗽估計是覺著自己的表演無人賞識,竟沒趣的自動消失了。剩下的不是忙就是閑,不是睡就是醒。沒了咳嗽的陪伴,夏雨獨自一人悄悄加入了“醒”的行列。難怪李白會寫出《靜夜思》,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異鄉,夏雨閉上眼睛,踩了一朵跟鬥雲,去了西安火車站。在火車站,夏雨站在一邊,看著另一個夏雨和爸爸媽媽。媽媽哭哭啼啼、嘮嘮叨叨,爸爸悶不作聲,那個夏雨頭也不回地上了火車。“傻瓜!”夏雨站在一邊氣恨地對著那個夏雨大喊了一聲,眼一閉,泉湧般的淚水便進了嘴角。人都說眼淚是鹹的,哪裏是?分明是苦的!坐在桌前加班熬夜的李心察覺出了誰再流淚,便將目光掃到了夏雨的床上,果不其然,小聲哭啼的正是夏雨。李心便停下手裏的工作,心疼的問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了一會兒客套話,李心就又沉侵在了她的工作中。李心和夏雨的談話曉婞是一字一句都聽著了,但她並未趁勢加入其中。剛才張娣的冷淡讓她既覺得受了冷落,又覺得張娣有意的。在她眼裏,張娣是個有野心的女孩子,她不同於李心,李心有能力卻沒野心,一心隻知埋頭苦幹,而張娣卻是任何時候都野心勃勃,而且喜歡單幹、眼中無人,特別是她這種胸無大誌的人。說實話曉婞並不反感自己沒有誌向,她覺著一個女孩子家本本分分的念好書,生活上不奢侈糜爛,感情上不節外生枝這就夠了。人生麼,咋樣不是個活法兒,非要把自己累死累活,就隻為了那些浮華。這世上,人和人都是有氣味的,氣味相投的人萍水相逢時就一見如故,聊得很投緣。而氣味不投的人是咋看都不順眼,盡管曆經時間的磨合,但談話總跳不出客套這個圈子。在512這個小小的世界裏,曉婞覺著自己和張娣是前世注定味不相投。張娣是個聰明人,有時候雖看不慣曉婞,甚至瞧不起曉婞,但人麵兒上從來沒說過曉婞的一句不是,更別提吵架了。當然曉婞也不是笨蛋,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每當張娣心情不好,或有了煩心事的時候,曉婞就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要多嘴,不要多嘴,不要狗拿耗子。天剛剛破曉,512的四個人就被“咚、咚、咚”的敲門聲給吵醒了。夏雨下床開了門,進來的是一夜未歸的付陽,眼圈黑得像隻熊貓。“熊貓”給夏雨嘻嘻地笑了笑,將懷裏的一摞書放在桌子上,趕緊把雙手拿起來搓,看來是凍壞了。夏雨低聲問:“陽陽你昨晚去哪兒了,咋不接電話?”便去拿了付陽的杯子到了滿滿一杯開水,遞給付陽。付陽趕緊用手捂住杯子,燙,又趕緊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兩手若即若離地貼著。說:“今天不周末嘛,我昨晚熬夜在教室裏做了兩套題,想著今天去逛街,結果做著做著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半夜裏又給凍醒了。凍得我呀手、腳都成木頭了,一抬,沒感覺。”付陽一邊說著一邊手腳不停地比劃著。李心便說:“趕緊用熱水把腳泡一泡,別凍出凍瘡來了!”付陽轉頭一看李心,說:“心姐,你醒啦?”,李心說:“小雨,你去幫陽陽倒些熱水,讓她泡泡腳。”夏雨乖巧的說:“嗯”,然後給付陽倒了熱水,又幫她把被子鋪開,說:“陽陽,泡完腳了睡一會兒吧。考研是持久戰,剛開始別太累了。”付陽連忙說:“謝謝,謝謝。”被付陽吵醒的李心坐起身子,穿好衣服,疊好被子,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