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四娘喝了酒,醉醺醺回到家裏也並未直接睡覺,而是拎著劍比劃起來。
譚四郎不得不冒出來提醒她。
譚四娘卻不想把身體控製權讓給譚四郎,她舞著劍在空氣裏刺來刺去,腳步歪歪扭扭,不忍直視。
譚四郎隻得和她搶一把控製權,她這樣一定會傷到自己的身體。
譚四娘卻將劍一丟,然後幹脆利落地閉上眼,把控製權讓了出來。
譚四郎:……
“喂,醒醒。”他語氣不大好。
斷斷續續的女聲在腦海裏響起,“四郎,你說,陛下還活著嗎?”
譚四郎坐到涼涼的石凳上,“誰知道呢?”
“我瞧著穗穗好難過的,也就是她呀,什麼也不說。”
譚四郎對此不想發表任何意見,隻聽著譚四娘一點一點說。
“男女之情,真是一杯毒藥。”譚四娘喃喃道。
“我早些年的時候不想嫁人,娘親哭著勸我嫁,說女兒家不嫁人這一生便不完整了。”
譚四的娘親好幾年前就已經去了世,她不曉得女兒的病,一直想給譚四娘尋個好人家,臨死前怎麼樣也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兒。
“可我嫁誰呢?又為什麼要嫁呢?”譚四娘繼續道。
“他們都知道什麼叫做歡喜,可我不知道,我似乎不是個女兒家,我和她們都不一樣。”
譚四郎一言不發,他拾起劍,舞得清光一片。
“我不想再做個女兒家了,雖然我還挺喜歡那些好看的裙子,漂亮的首飾,美呀,誰不喜歡。但是我還是不想再做個女兒家了,再做個女兒家,太累了。”
娘親放不下她,一直到死。
譚四郎手裏的劍舞得更快,簡直要晃花人的眼。
譚四娘此時卻並不在意,她借著酒意,說了很多。
“我知道我不該全怨自己是個女兒家,像人沈秋一樣似乎也不錯,但是我做不到,我就是這麼個性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做不到。那些文字書籍,看一眼我都覺得煩,我就是喜歡練武。”
人人都活得不一樣,譚四娘又不是沈秋複刻版,自然不可能像沈秋一樣。WwWx520xs.com
但是她惆悵,她有點迷茫前路到哪兒去。
“娘親說,我這樣等到老了,要怎麼辦呢?”
“我原先想著不行多養幾個孝子賢孫,嗯,小白臉兒其實也行。但是我煩人太多,勾心鬥角,就跟陛下那個後宮似的。”
譚四郎舞劍的動作驀地停了,他冷冷出聲,“你要是真養了,恐怕怕是被他們賣了還替他們數錢。”
他攥劍的手很緊,指尖泛白。
譚四娘並未發覺,她聽了譚四郎的話,略帶不滿,“我知道,所以我這不是沒養嘛。”
這具身體武功上天賦點多點了多少,智商上就少點了多少。
譚四郎垂下眸。
“就這樣就挺好的。”他道。
“四郎,這是你還年輕啊。”譚四娘嘖嘖道,“我難道不要想想怎麼給咱們兩個謀個安定的晚年嗎?”
咱們兩個……這四個字非常親密。
譚四郎緩了語氣,“不急,慢慢來。”
“你字典裏還有慢這個字?”譚四娘驚奇道。
譚四郎覺得她大驚小怪,敷衍道,“行了,譚四娘你趕緊睡吧。”
譚四娘不高興了,“會說話嗎?叫姐姐!”
由著人撒完了酒瘋,譚四郎這才換了一身衣裳去莊子。
他依舊在踏進洞口時摸了摸手臂,卻在看見空無一人的床時略微怔愣。
他看向床下,鞋子也沒了。
很好,魔頭又活過來了,譚四郎有點頭疼,覺得自己還是重新回去睡一覺,讓譚四娘這個酒鬼去應付明天的事情。
明天的京城,該是何等的熱鬧都不用他去想象。
*
比新帝回歸更先有預告的是,千金樓開張了。
真的有傻子會願意花上千金買一頓飯?
真的有。
旁邊的商鋪老板連自己生意都不做了,跑出來看著這難以置信的一幕。
一群人搬著金子大張旗鼓搬到了千金樓的麵前,京城百姓跟著圍了一圈。
秦斐急急忙忙下了朝趕過來,他還不知道李兆已經回來了。
此時,他立在千金樓門口,眉心蹙緊,“你們主子是誰?”
官服還未脫下,秦斐沉了麵色,這幾年的曆練讓他身上氣勢更為沉澱,也更為不容人小覷。
人群忽地讓開,馬兒長嘶一聲,有人打馬從人群間招搖而過。
馬兒四蹄雪白,渾身烏亮,純黑色的衣袖垂落,委頓出層層疊疊。
秦斐忽地愣了,繼而麵色愈加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