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手持團扇的女子與寧嫣兒原是極好的姐妹,寧嫣兒死後,她聽說案子囫圇結了,一直為寧嫣兒不平,奈何申冤無門。今日看到江晚晴三人,她本心中是防備,可方才聽他們問話,又覺他們當真是為查案而來,一咬牙關,心道罷了,還是將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大不了以後離開秦淮,去別處謀生,總好過一輩子良心不安。
“大人明鑒,方才大人問起的書生模樣,奴家確實記得一位。那日正是三月初六,咱們樓裏來了個極清俊的書生。他說他是頭一回來這樣的地方,瞧著有些生澀,嫣兒看了喜歡,就親自去招待了。過不久,方才奴家提的那幾位官老爺也來了。幾位官老爺原本沒叫姑娘,後來吃了點兒酒,不知怎麼,就把隔壁招待書生的嫣兒喚了過去,當時還起了點爭執,媛兒姐親自上樓問了問,之後像是見沒什麼大事才下樓來。誰知隔一日,嫣兒就不見了,當夜消息傳來,竟然說人已經死了,可怎麼死的,在哪兒死的,任誰也不曉得。”
江晚晴問:“那幾位官老爺將寧嫣兒喚去陪酒,為何會起爭執?”
“他們說嫣兒在隔壁屋裏偷聽他們說話,可嫣兒說她什麼也沒聽到。”
江晚晴又問:“你可記得那位書生叫什麼?”
女子揪著團扇想了一會兒:“叫什麼不記得了,像是姓……姓晁。”
果然是晁清。
江晚晴全然明白了過來,這下一切都對上了——
三月初六,晁清來了尋月樓,與寧嫣兒一起吃酒,隔壁屋正是那幾個官老爺。他們約莫是聽到了些不該知道的事,被那幾個官老爺發現了,強令寧嫣兒過去陪酒,事後仍不放心,隔一日更殺害寧嫣兒滅口。
寧嫣兒畢竟是尋月樓的頭牌,十裏秦淮有不少人知道她,她死了,不能沒個交代,剛好亂葬崗常有人“摸屍”,這些人便想了個轍,為死去的寧嫣兒上好妝,穿上
華服,讓她立在亂葬崗,吸引“摸屍”的過去,反正這些“摸屍”人大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做慣偷雞摸狗的事,又平白出現在亂葬崗,到時候將劫色殺人的罪名往他身上一扣,就是想辯解都難。
而張奎,就恰在三月初七的夜裏,遇上了已經死去的寧嫣兒。
江晚晴想到這裏,又覺困惑,這些官老爺既然當機立斷地對寧嫣兒下了殺手,為何沒有立刻對晁清動手呢?
“三月初六當晚,寧嫣兒被叫去陪酒後,那名晁姓書生是如何離開尋月樓的?”
“說來也怪。”另一名琵琶女答道,“當夜起爭執的時候,隻有嫣兒一人從房裏出來,她被叫去陪酒了後,晁姓書生仍呆在房裏,過了許久才獨自離開。一直到三月初八,那幾位官老爺像是回過神來,想到嫣兒不可能獨自一人出現在客房,派人來樓裏詢問,才打聽到這書生的下落。”
三月初八,他們打聽到晁清下落,三月初九,晁清失蹤。
據許元喆所說,晁清失蹤前,一直在處所用功,那幾位官老爺一定是打聽到晁清乃這一科的貢士,不敢在有朝廷武衛把守的貢士所動手,所以在打聽晁清的下落後,沒有當日動手,可三月初九,晁清又為何突然失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