垓下一戰,天地變色。霸王死戰,虞姬自刎。
隨後劉邦快速清理了項王其他部下,而先前在楚漢之間兩處倒戈的魏豹也在其中。
一時之間整個大梁人人自危,害怕他們的下場也如同他們的諸侯王一般,偌大的魏王宮裏人去樓空,再華麗的宮殿裏也隻剩一片狼藉。
魏豹將如契藏在了後殿之中,原本想等事情了結後帶著如契遠走高飛,可是如契等了一天一夜也沒等到魏豹回來,那時她心中便已然知道,魏豹回不來了。
此刻她身邊沒有一個宮人,就連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也染上病,混亂中被草草葬在了宮門一角。魏豹不在了,孩子也沒有了,如今的她孑然一身,好似沒有任何牽掛。
她藏身的密室被人找到,陽光從打開的大門處傾瀉進來,刺的如契睜不開眼。
是漢軍吧。
她這麼想著,心中也不願掙紮,在這裏被漢軍殺了,說不定能早點到地下與魏豹團聚。
一雙手卻忽然伸到她麵前來:“出來吧。”
聲音算得上溫柔悅耳,隻是聲音的主人讓如契忍不住抬頭,怒目而視。
劉邦維持著伸手的動作,麵對如契無聲的指責卻視而不見:“魏豹兩次倒戈相向,本就不是可信賴之人,今日他見楚王勢弱便能投靠於我,他日我若勢弱,他亦能投靠別人,這般左右搖擺之人,我信不過。”
如契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眼中不知不覺噙滿了淚,恨恨問道:“怎麼不幹脆也一刀殺了我?”
劉邦定定看了麵前的女子一眼,此刻的她衣著淩亂,雙眼微紅,與這些年來他見過的其他女子不同,甚至此時的她都不如戚姬美貌動人,可在他的記憶中,她一直是那個在黑水河畔將他救起、悉心照料的女子。劉邦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我不會殺你的。”喵喵尒説
聞言如契一聲冷笑:“是覺得心中對我有愧?”
劉邦低頭不語,避開如契審視般的目光,伸出去的手卻沒有縮回來。
如契深吸了一口氣,半晌後終於將手放在了劉邦的手掌中,劉邦一驚,欣喜之情漫上心頭,小心翼翼的將如契從廢棄的亂石堆裏拉出來,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一句話,跌跌撞撞的走到他麵前的如契卻忽然抽出他腰際的長劍,鋒利的刀刃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漢王!”站在劉邦身後的眾人驚呼,有個身穿鎧甲的壯漢反應極快,兩步上前一把抓住劍刃,擋在了劉邦身前。直到這時,眾人才看清,這女子並非是想要害漢王,因為那把劍,架在她自己的脖子上。
劉邦讓人為壯漢包紮,將寶劍上的血跡隨意甩掉,又重新將劍入鞘,再看向如契時,眼神中竟莫名多了些欣賞的意味。
他蹲下來看著跪在地上的如契:“寧折不彎,倒是很有氣節。”
如契白皙細長的脖子被寶劍擦傷了一道口子,溢出的些許鮮血讓她看起來越發嬌嫩。雙手被人綁在身後,她低著頭,仿佛全身上下的力氣在一瞬間被人抽走,聽到劉邦的話也沒什麼反應,隻淡淡道:“我不能殺了你,總能殺了自己罷。”
“為什麼不殺我呢?”劉邦似乎來了興致,“若上次我去找你,讓你與我裏應外合之時你答應了,或許就不會有今日之事。”
“是嗎?”如契冷笑一聲,“我不過是個人微言輕的妾,如何做得了主。我自己的命,我何時做得了主了?”如契抬起頭看著劉邦,原本毫無血色的臉此時不知是氣的還是惱的,臉頰上竟飛起兩團紅暈,“不管是當初在黑河鎮等你,還是後來家破人亡獨自流落,我何時能為自己做過主呢?”
這句話似乎衝破了劉邦內心的某道防線,他少有的為自己此前沒有如約娶她而感到羞愧,甚至移開了目光,不敢看那雙清亮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