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 13(1 / 2)

不等牛得民再說啥,人已沒入黑幕裏。牛得民恨也不是罵也不是,心下想,這家夥咋越來越滑頭。其實他不了解,不僅紮掃把這件事,由此及彼,什麼事牛得文都看看再說,以至於沒了輕重緩急,更不用說對形勢做出正確的判斷。而且,他變得有點固執,上級布置的任務他推三拖四,顯得有那麼點別別扭扭。後來,牛得文曾回想過當時的心態,認定的確是自己政策水平有限,沒啥能耐做出恰當的判斷,而更主要的,他的心事不在正路上,女人的玉體和媚態亂了他的心迷了他的魂。這段日子,他什麼事都要問問喬文秀,他享受了喬文秀的肉體,漸漸不滿足,他覺得應該從她那裏索取更多的東西。從喬文秀設宴俘虜他那天起,他便體會到喬文秀不是個簡單的女人,特別是關於曹鋼勁的一席話,更堅定了他對喬文秀的信服。誰知,喬文秀對他的信服不僅不買賬,而且表現出過分的厭惡。今晚,他問她一件事,喬文秀又一次不正麵回答,卻說他:“我不是你老婆,也不是你領導,咋嘴巴上抹了蜜似的,心裏頭淨想這些破事,煩不煩?”喬文秀的厭煩是因為她回答不出牛得文的問題而巧用的脫身法,牛得文卻當作了她埋怨自己提出的問題破壞了兩人剛剛還纏綿的情致,牛得文忙不迭地賠不是。

在這種忙不迭的賠不是中,外麵的世界一日千裏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曹鋼勁等人紮掃把由隱蔽到公開,更多的社員跟著學,不久即成遍地開花之勢。曹鋼勁搖身一變,專門收購販運。由此,社員農閑時漸漸放開膽子做起小買賣來,即便是農忙季節,生產隊再也沒有以往的號召力,下地幹活的社員越來越少,人們情願不要一天幾分錢的工分,謀劃著做一些能快速掙錢的活計。曹姓人繼承了祖先能農善商的傳統,一馬當先,把一個日常平靜的香村喧騰得人心思動人心思富。

牛辟明更加坐不住了,他不再指望牛得文,先是跑公社,他不知道江永波這時候已經自身難保,碰了一鼻子灰,隨後又跑縣城,反映香村曹姓人投機倒把破壞社會主義革命的罪行。牛得文知道後,一邊勸牛辟明少管閑事,一邊勸曹鋼勁悠著點,省得過分招人耳目。曹鋼勁對他待答不理,鼻孔裏不屑地噴出惡氣,諷刺他說:“人家外地都分田單幹了,香村人指望你不被餓死,已經萬幸了。”

牛得文好心討個沒趣,卻念念不忘曹鋼勁分田單幹那句話,左思右想心裏老懸得慌。“田分了,集體沒了,我這個大隊書記還有啥用,不能,萬萬不能,這是原則,是底線,是顏色問題,黨無論如何會把握住的,如果香村有人提出來,堅決不能同意,他曹鋼勁如果跟我玩這個,絕不能對他客氣,再不能顧忌是不是會讓他成為第二個他爹了。”想到這兒,牛得文咬牙切齒,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產生了惡毒的心態。他防備著曹鋼勁,卻不料威脅從上頭壓下來,來得太突然,適當招架都顯得吃力。分田分地分農具分牲口……一時間,全公社全縣全地區轟轟烈烈,勢不可擋。牛得文想不通,不答應,他去公社找,去縣裏找,哭喪著臉訴說不能在他手裏把先烈們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革命成果拱手丟掉。他甚至聯合了幾個大隊書記,向中央寫信向省委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