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流雲以前也不是沒想過這些,這十七年來,他身處北涼,不是練武就是在戰場廝殺,有時他也會思考,思考這個世界究竟是不是和原著一樣。
但因為地處偏僻,信息較少,又無人可問,隻能不了了之。
這一次突然提起,他越想越驚,不知不覺間,後背就已經被冷汗浸濕。
若這方世界真是賈寶玉曆練的幻境的話,那原著中沒出現的北涼王府算什麼?穿越而來的我又算什麼?
如果一切都是既定的,他這一身武力又有何用?已經搶走的秦可卿是不是依舊逃脫不了悲慘的命運?
“靜心!”
這時,耳畔突然傳來一聲低喝。
猶若洪鍾大呂,瞬間將他驚醒。
蕭流雲大汗淋漓抬頭看去,隻見慈安師太神色嚴肅看著他,沉聲道:
“貧尼隻是誇讚你容貌非凡,流雲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蕭流雲深呼吸數次,稍稍平複激蕩的情緒,用無比認真的語氣問道:
“師太,這世間是否真有仙佛?”
慈安師太眉頭緊皺:“流雲,你入障了!”
蕭流雲緊盯著慈安的雙目,道:“師太盡管回答我便是!”
慈安沉默許久,輕輕品了口茶,方才說道:“貧尼修行隻為修心,若問仙佛,貧尼沒見過,不敢妄言。”
蕭流雲稍鬆了口氣,但依舊如鯁在喉,又問:
“佛說輪回,這世間的一切可否逃的了宿命?”
慈安師太反問:“何為宿命?”
蕭流雲咬了咬牙,眼神不再那麼尖銳,低下眉來,輕聲道:
“小子年幼時曾做一夢,夢見高樓坍塌,百花凋零,夢見世間一切不過是仙佛蹚過河流時濺起的小小浪花,轉眼即逝,凡人根本無從改變。”
師太聞言拈花一笑,慈祥和藹地看著蕭流雲:
“流雲,這世事當真如你夢中一般嗎?”
蕭流雲搖了搖頭,遠的不說,至少在他出現後,賈家的走向就和原本有了區別。
慈安師太轉動手中的念珠,微微合眼,口中念道: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流雲,竟然你已見過諸相非相,那何不去見如來?”
此話一出,蕭流雲當如醍醐灌頂。
見如來,就是見自己。
認清自己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有神仙又如何,我還是穿越者呢。
這世界可能是假的,但公式是真的。
真以為老子在北涼秘密興建的火炮炸藥作坊是吃素的?就算真有神仙,也能給你打下來!
當然,這大概率隻是他瞎想而已。
因為按理來說,當擄走秦可卿的那一刻起,世界線就已經發生了改變,卻根本沒有所謂的仙神出手幹預。
不過是杞人憂天罷!
蕭流雲暗暗心想,當即感激地起身一拜:
“師太果然是有大智慧之人,實令流雲心生敬佩!”
慈安師太睜開雙眼,微笑地看著這位迷途知返的北涼世子,雙手合十,微微頷首:
“是流雲心思通明,貧尼隻是念了一句佛經,可不敢居功。”
蕭流雲爽朗一笑,眉眼間的茫然早已一掃而空,坐下再一次給慈安師太斟茶。
“小姨曾言,師太是她見過最具有智慧的女子,她可不會騙我!”
聽到寧清婉在蕭流雲麵前這麼誇她,饒是慈安師太身已許佛,也忍不住一陣歡喜。
在她心中,寧清婉還是那個可可愛愛的小人兒,當年若不是不願她小小年紀就陪伴青燈古佛,也不會將其送到蕭流雲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