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之上彌散著濃厚的霧氣,一片死氣沉沉,遠處有一高聳墨翠的山直入雲霄,在那山的半腰處,有一破敗神殿。
神殿如今隻剩幾根殘破的石柱仍支撐著穹頂,石柱上殘存著些許暗金的痕跡,依稀可見這些鎏金大柱當年的輝煌。
殿內草木葳蕤,各處都爬滿淩霄花藤,赤橙花朵中不時飄出細碎星點,蕩漾在空氣中。
大殿深處安置著一口厚重石棺,雕花繁複,淩霄花繁茂的枝葉遮住棺口,形成封印。這口石棺放在這裏多久,裏頭睡著誰,沒有人知道。
但此刻,花藤被扯到一邊,封印被打破了。
越涼從石棺裏緩緩坐起身,神識混亂,分不清前世今生。
“我不是應該……死了?”
他記得自己失去知覺前,是在玄武族的大殿上,當時天劫來襲,越涼舍命開啟玄武大封,庇護族人,代價是自己身消命隕。
自己早該化作九州大陸上的山川了,如何又詐屍了呢?
越涼弄不清楚,待他看清石棺內的環境,以及身邊躺著的另外一人,更震驚了。
睡在他身邊的青年眉目俊朗宛若皓月,膚白若雪,輪廓稍硬朗凜冽,無端給人威嚴之感。
墨黑的長發鋪灑在他身後,黑底紅紋的錦袍以繡各種繁複秀麗的圖案,層層疊疊不知有幾層,一看就是極莊重正式的君服。
越涼:“……您哪位啊?”
他低頭瞧瞧自己的衣服,發現亦是一身相同的衣裳。
這種衣服是玄武族的契服,有著特定的花紋和樣式,意義非凡,按照人族的叫法,算是玄武族的婚服。
越涼記得自己屬於玄武族,他的神獸種族有兩種形態,分為玄獸和武獸,在世人畫出的圖樣上,玄獸是那隻龍龜,而武獸是纏繞於龜甲上的蒼龍。
玄武是四相神族中唯一的命契神,玄獸和武獸兩心相許,便會以神脈為媒結下命契,廝守至地老天荒,若一方湮滅,另一方也不會獨活,是以所有傳世的古籍畫冊上,玄獸武獸總是一並出現,並稱為玄武。
越涼是一隻白色的玄獸,他記得玄武族的曆史和風俗,但完全不記得自己有一位契夫,此刻看著契夫的睡顏,心情複雜。
自己是玄獸,那麼這位應當是一頭武獸了,同他有命契的武獸。
他的契夫雖沉睡著,手卻與越涼鬆鬆相扣,看起來親密無間。
越涼有些尷尬地收回自己的手,對眼下的情況不知所措。
他完全不記得,但方才收手的一瞬間試探到對方神脈,其間靈流與自己相通無阻,甚至隱隱有向他這邊奔流,輔助傷愈之勢。㊣ωWW.メ伍2⓪メS.С○м҈
這是玄武獸雙方訂立命契後才會有的脈象,同生共死,無感不通。
命契是實打實的鐵證,用人族的大白話來說,這家夥肯定是他自己的老公沒跑。
越涼頭疼不已,望著契夫的臉,語氣滄桑,“要死,我把你忘了。夫郎醒來可千萬莫怪我。”
他把住契夫右腕內七寸處,察看對方的情況。
契夫神脈強大,靈流走勢平穩;反倒是他自己的神脈多處修補,靈流也斷斷續續,極大部分是從契夫那邊流過來。
越涼心下了然。
前世天劫降至時他開了大封,神脈盡毀,如今這些斷續的神脈卻被人仔細修補起來,銜接之處還留存著心頭血的痕跡,這些血線的盡頭沒入他這位契夫體內。
契夫在用自己的命,供他的命。
難怪契夫睡著了,玄武隻有當靈流低至一定程度才會長眠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