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終去,春|色迎來,三月至桃花開,滿山粉花,朵朵燦爛,芳香四溢。
桃林深處有片清池,池水清幽,倒映岸上桃花朵朵,微風拂過水麵時,掠起層層清波,在烈陽之下猶如鱗光閃閃。
池中兩條並行鯉魚冒出水麵窺探晴空,忽聞一陣腳步聲,倏然竄回水底,蕩起幾滴水花。
“沈長老,我心悅你很久了。”
“……啊?!”
桃花鋪滿的小道上,兩位年紀相仿的男子並肩而立,個子稍高者著漆黑衣袍,麵容俊朗嚴峻,渾身散發出成熟穩重氣息。但此時此刻,蜜色臉頰暈著羞澀桃紅,微微頷首之態像極了豆蔻年華的少女向愛慕者表白的樣子。若是仔細看他,還可發現他握在一起的雙手拽的非常緊,非常的緊,流露出他內心的緊張惶恐。
而另一男子著一身雪白,相貌清秀,明眸善睞,宛如一株稚嫩雪蓮,未染世間塵沙,幹淨的不像話。此時的他不可思議凝視身邊男子,一臉茫然。
“與我結契……”黑袍男子沉吟許久,最終鼓起勇氣止步。
白衣男子也噶然止步,他似乎想對黑袍男子說什麼,嘴巴張開了,字還沒吐出來就被黑袍男子伸手捂住了口鼻。
“做我道侶。”
————
沈清鳴是在一陣窒息中幽幽轉醒的,事發十年之久的陳年往事時不時還會出現在夢中,似乎怕他在悠長歲月之中忘了。
可他怎麼忘?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卻差點被重霽光捂死了。
這叫他如何忘呢?
寢殿依靠天井外的月光照亮,四下看起來還算是清楚,而修真者眼裏,他們在這樣的環境下可以暢通無阻,不會碰到磕到。
待心緒平複些,沈清鳴才從床上坐起身,習慣性摸摸身邊,空蕩蕩的,被窩都涼了,想必他道侶還未回房歇息。
他這道侶真叫他想抱怨幾句,‘既然癡心修煉,何須把他娶來?’
抱怨歸抱怨,作為一個好幾百歲的男人,沈清鳴不能真當著道侶的麵抱怨,更不能對外人傾述,他必須讓所有人都覺得他與重霽光感情非常好,如膠似漆。作為老一輩修行者,他還必須給年輕一輩的道侶們樹立‘經典道侶’形象,以免他們日後結契時,總吵總鬧。
唉!這都是他一個人的事,道侶從不操這心的。隻管修行,修行,還是修行,即可。
從木架上取下外衫披上,又去衣櫥翻出一件嶄新的黑色披風,這才悠然出門。
從天衡宗挪窩到玉光宗十年了,沈清鳴同重霽光從最初的激情澎湃到對視無言,至今各忙各的十天半月不相見,以往重霽光還會回屋歇息,現在難得來一趟。
沈清鳴覺得自己就是被道侶看厭了,他們之間也未能逃脫尋常夫妻之間的感情曆程。但他很灑落,真要出了什麼事,大家好聚好散,各過各的,分別後再無半點關係。
月華之下的百花三尺深要比青、天白日裏更浪漫,猶如仙境一般,上萬螢火蟲掛著小燈籠或繞桃花而飛,或懸並蒂蓮池中並蒂蓮上,此外,更有小亭長廊,座座懸靈燈,燈光葳蕤。
沈清鳴走了許多地方,仍是沒有見到重霽光的身影。琢磨著重霽光修煉都不會離開百花三尺深,此處有他自己特設的護山陣法,以敵擅闖者,他也可安心修煉。WwWx520xs.com
這番快將百花三尺深走盡,才在斷崖看到他,然而斷崖上不止他一人,還有一名容貌妖豔的女子。女子如蛇一般纏在重霽光身上,白玉般的手臂摟著他的脖子,紅唇在他臉上遊走。
旖旎又情|色的一幕令沈清鳴不知如何反應,目光一滯,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一片空白,隻剩下眼前一幕。手腕上黑色白狐狸毛披風還是嶄新的,昨日他親自下山去買的,道侶向來穿黑色,他就買了黑色,道侶畏寒,他無比體貼的買了狐狸毛將之縫在披風上。
昨日采買披風的場景還曆曆在目,然而,他的道侶竟同別的女子親熱。
也不知何處來的冷靜,沈清鳴深深呼吸一口氣,垂垂眼睫,轉身抬步離開。
這種事他見不得,也沒有那股撒潑勁衝上去一人給一劍,再審問兩人。他幾乎是生死逃亡般逃回房間,啪的關上房門坐回床邊,愣愣的陷入沉思。
重霽光的冷淡他找到了合適的理由——他始終喜歡女人些。可是他想不透,既然重霽光喜歡女人,為何還要與他結契?結契大典上含情脈脈發誓今生不負他,也隻有他這一位道侶?
有太多太多疑問湧入腦海,打亂長期以來的有條不紊與鎮靜。身為天衡宗五長老他不愁吃不愁穿,也不愁資源和靈石,他本可以在天衡宗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