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一章(1 / 3)

大漠孤煙,斷壁殘垣。

一排排整齊的帳篷排列在戈壁上,遠處落日的餘暉還未完全的消失,這邊卻是已經暗了下來。

一望而去,是沒有界限的遼闊,餘暉僅剩的一點紅光將遙遠的地平線染紅,天空中的雄鷹傳來一聲孤寂的嘶叫突兀地闖進大帳軍營中。

“將軍,還是湯藥不進。”一名身穿藍黑色長袍的男人跪在地上,頭部緊緊貼著石板,聲線顫抖。

端坐在案幾後的人,手裏還握著羊毫筆低頭寫著什麼,聽聞頓了頓。

“哢!”

手中的羊毫筆斷裂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無比的刺耳。帳中昏暗,僅幾隻殘燭點著,半明半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接著說。”

“若還是,還是這個情況,不消幾日,幾日便挺不住了。”跪在地上的人頭也不敢抬,說話斷斷續續夾著空氣裏的灰塵。

半響,軍營靜的隻能聽見外麵獵獵風聲,良久,這人才緩緩的開口:“將我的外披拿來。”

他起身走至帳營門口,燭火照亮他俊逸的臉。立在一旁的人立刻取了披風,為他披上。

宴客京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幾步過後停了下來,回過頭看到還趴在地上的軍醫,又回身一把拎起地上的人,冷冷地說:

“跟上。”

軍醫背著木製沉重藥箱,顛簸著腳步,跟在了他的身後來到另外一處帳營。

這處帳營大多是行軍打仗臨時駐紮,因為是臨時駐足,所以大多數的帳營外麵還堆著一些雜亂的兵器,各類用具。唯獨這處的帳營不但沒有和其他帳營保持一致的排列,而且周遭幹淨的在荒漠中不像話。

若是仔細看這處的帳營就會發現不單單是在外部排列不同,裏麵更是區別於其他將士的帳營。

這裏麵沒有兵器刀盾,沒有炊具鎧甲,隻有屏風,桌椅,和一張紅木床。

打量一番,還會發現裏麵布置根本不像是一個軍隊的營帳,倒是像極了尋常人家或者普通客棧的布置。

紅木床上的帷帳隨著進來的人帶進的風,動了動,掀起一角,眼神好的能夠窺探到裏麵依稀躺著一個人。

軍醫手抖的拿起桌上的藥碗遞給他,他接過藥碗,掀開帷帳。

入目的是一張消瘦的臉,但也能見他眉目間的驚豔。鼻子高挺,旁還有顆紅痣,嘴唇卻因為其他,一點血色都無。

整個人安靜的躺在軟被之下,墨色的發散開在白玉枕上,仿佛睡著一般。

也隻有他知道,這人快不行了。

“他的病情還是老樣子嗎?”他坐在床邊,回頭問。

“回將軍,是。先生之前還能灌一點藥下去,這幾日便是怎麼也喂不下去了。”說完後,軍醫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他聞言沒有什麼表情,隻是眼神盯著床上的人,無奈又悲涼:“那,那麼,他的腿如何了?”

“先生的腿自幼就落下了寒疾,加上之前在冰湖裏浸泡過,寒疾複發,又受了重傷,高燒不退,腿部的傷口化膿腫脹。”軍醫咽了咽口水接著說:“其實這都不打緊,他身上的傷大都可以痊愈的,小心調養,都能好起來,現如今就是,就是怕,怕他自己不想活了。”

說完這番話,軍醫也低下頭不再看床上的人。

“他自己不想活了,原來是他自己不想活了。”他的話語間帶著點苦笑“你先出去吧。”

“是。”

他將床上的人扶起來,靠在他的肩膀上,用小勺將湯藥喂在那人嘴邊,可那人確實是不肯入口,緊緊的咬著牙,湯藥順著頸線,滑入了衣領,浸濕一片。

“賀州山。”他輕輕的叫了一句。

隻見那人的眉眼微微顫動了一下,就恢複如常。

“阿三,你喝點藥好不好?”他極盡溫柔,一掃剛剛的冰冷。盡管可能躺在這裏的人可能並不是很想聽見他的講話,但是沒有辦法,再不讓他喝點藥,他是真的怕這人就這樣挺不住,到時候讓他怎麼辦。

“阿三,阿三。”他一遍又一遍的叫喚他的名字,回應他的卻隻有安靜。

宴客京眉心緊緊擰巴在一塊,他輕輕地掰開這人的嘴,試圖讓藥進入,可惜的是,這人就是要和他作對,蒼白的嘴就是不肯將這藥咽下去。

這時,門外有人忽然求見:“將軍,來人急報。”

“放在桌上。”

宴客京將人輕輕地放下,走至桌旁,拆開信紙。紙上的字是漂亮的簪花小楷,可是內容卻讓宴客京心底狠狠地抽疼。

什麼叫做萬事不可強求?什麼叫做萬事由他來承擔?什麼叫做不必再掛念?他宴客京難道就沒有心,就非要自己硬將這爛攤子一個人自己扛下,他賀州山倒是做了個為天下蒼生的聖人,七情六欲是什麼恐怕這位聖人一概不知。

宴客京自嘲一番,是啊,他就是宴客京就是流連花叢的浪子,怎麼可能配的上文武雙全的京城才子。

良久,他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人,眼神渙散,他是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樣才能讓他堅持下去?宴客京頭一次這樣的無力,心間早已疼得麻木。

忽得,他想起一個法子,也許會有作用。

宴客京將信紙扔在桌上,走到床旁。

宴客京冷眼看著床上的人,指尖劃過這人冰涼的臉頰,不帶情緒地冰冷道:“你倒是個聖人,誅九族的罪罰,自己一個人抗下。”

“想要保全其他人是吧?”宴客京發出一聲嗤笑,隨即麵色猙獰地趴在這人的耳邊一字一句地輕聲道:“我告訴你賀州山,他們的確是不知道那個丫頭和那些人的存在,你以為你死了就沒有人知道了嘛?”